蝴蝶缓缓地飘落在了李淳风的床头，随着一道紫色的光便消失不见。
　　“喂！”

　　一个声音在空旷的草地回荡着。
　　草原长满了绿油油的草和各色各样的花，好像在正当处，长有一棵歪脖子的梧桐。
　　放眼望去，草原的边界和天际线在远方重合，一半蔚蓝一半青翠，天地两色，浑然一体。
　　“喂！”
　　声音又再一次响起。
　　李淳风躺在那棵梧桐树下，被接二连三的呼叫声给惊醒。
　　揉了揉眼，往四处看了看。
　　“谁？”

　　他转着头，本能地张望着。按理说眼见如此异景，要么惊慌失色，要么惊喜万分！
　　但此刻他倒是心如湖水般，平静且清澈。
　　“谁在说话？”
　　“你往看！”
　　李淳风随着声音的指示，抬头看向了梧桐树的树干。
　　“你是这棵树吗？”
　　“非也。”

　　“那你在何处？”
　　“来仔细看看！”
　　于是他站了起来，张开双手，把在树干。然后抬起右脚往一蹬，左右配合，三两下便爬到了树梢之。
　　只见树梢的末端停了一只蝴蝶，是刚才的那只。
　　“是你在说话吗？”
　　蝴蝶扇了扇翅膀。
　　“真的是你吗？”
　　蝴蝶腾空飞起，在他眼前晃悠着。
　　“然也。”
　　“你是蝴蝶？”
　　“然也亦非也。”
　　“什么意思？”

　　李淳风看着眼前的蝴蝶问道。
　　蝴蝶便拍着翅膀飞离了梧桐树，在一簇花异草的空，像一朵盛开的茉莉花一般，下飞舞着。
　　“那你是什么？”
　　“我吗？”
　　声音刚落，之间蝴蝶迅速地往天空飞去，毫无刚才的翩然之意，消失在了光里。
　　原本蔚蓝如玉的天空，瞬间变了颜色，乌云不知从何处纷纷聚拢了起来，把天都快遮盖完全了。
　　突然，一朵乌云从天飘摇而下，顿时天降大雨，把地的花草拍打得哗哗作响。
　　一条红色的鲤鱼竟从那朵云“游”了出来，好像空气变成了一个巨大湖泊。
　　“你是一条鱼？”
　　“然也亦非也。”
　　说完，鲤鱼转身又朝乌云里游了去，顿时雷声大作。
　　乌云里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紫蓝色的闪电，轰隆隆的响彻天际。

　　李淳风抬着头看着这一切，被电光火石和雷声惊得死死地抓住了树梢，耳边也是呼呼的刮着大风。
　　“那你是什么？”
　　他一问完，乌云里突然发出一声鹰隼的嘶吼，震得花草都朝一边倒下。
　　一片蓝色的光，从云朵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投向大地。
　　翠绿的草原被蓝光一照，倒变得有些发紫了。
　　然后乌云被一阵莫名的大风给吹了开去，向着两边飘开。
　　一只兽头便从云探了出来。

　　只见兽头的下端长有一段金黄色鸟喙，末端有一个向内的弯钩，泛着金属的光泽。
　　整个兽头被墨蓝色的羽毛给覆盖着，一双大若铜钟的鹰眼，闪着绿光，睥睨一切。
　　“你是大鹏？”
　　兽头一声嘶吼，朝着梧桐树俯冲而下，巨大的风把树干的叶子都完全吹落了。
　　李淳风死死抓着树枝，把身子缩成一团，身子早已被雨水湿透了。

　　眼看大鹏要撞树尖了，但随即往下一扇翅膀，垂天之羽往两侧张开，遮天蔽日一般，倒把天的乌云被盖得严实。
　　随着一阵飓风，大鹏的整个身子又腾空而起，朝着乌云射去。
　　入云之刻，雷声、闪电、大雨，全都莫名停止。乌云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先是一阵刺眼的白光，照得四处都耀眼不敢直视。
　　随后便“轰”的一声，向四下散发出灼热的焰火。

　　只见乌云也已变得五光十色，像一片片的琉璃。
　　而云正翱翔着一只火红的凤凰，穿梭在云海之。
　　“你是凤凰？”
　　李淳风对着半空大声喊道。

　　“然也亦非也。”
　　语毕，凤凰便如同方才的大鹏一样，朝着陆地俯身冲刺而下。
　　凤凰落地之时，随着一道红光，便在眼前出现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
　　河的央，在水面立着一个人。
　　那人脚下的河水如同滚水一般下翻腾，内有蛟龙和大鱼旋绕。
　　“你是河伯（河神）？”
　　“然也亦非也。”
　　说着，河伯便朝向岸边的梧桐树飞来。
　　“你看那边！”

　　河伯朝李淳风朝身后一指。
　　天地瞬间下颠倒，围绕在一个点处旋转，而且被慢慢吸入。
　　突然一声海浪从后面毫无预兆地排了过来，本来还是一片草原的空地竟然变成了一座悬崖。
　　而崖下便是广阔无垠的蔚蓝色的大海。
　　海面飞着海鸥，跃着鱼儿，令人心旷神怡。
　　紧接着，原本十分祥和的海面传来了一阵骚动，海鸥四下散开，鱼虾都往海面下逃去。
　　海面突然往突起，一张巨大的鱼鳍划破海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墨绿色的彩光。
　　接着是半个鱼头缓缓抬起，一半沉在水下，一面露在外面。
　　鱼头的前额饱满得像一个桃子，鱼眼像两颗巨大的珍珠镶在两侧，闪着亮光。
　　鱼头的顶端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李淳风跑到悬崖边，看着大鱼，大声呼叫道。
　　“你是大鲲？”
　　说完又想了想，接着又问道。
　　“不，难道你是海若（《庄子.秋水》的北海海神）？”
　　大鱼和海神并未答复他，还是静静地浮在原处。
　　“那你是什么？”
　　大鱼突然朝着海面迅速潜了下去，由于它的动作，海面无端生起了一个往下的漩涡。

　　紧接着海水被漩涡往下吸着，连白色浪花也不能逃脱。
　　而身下的大地也开始颤动起来。李淳风觉得事有不对，朝悬崖外的陆地跑去。
　　随后，身后的海水和悬崖像是被漩涡吸进去了一样，随着一声闷响，突然消失不见！
　　依旧还是先前的草原。
　　惊魂未定的李淳风又跑回了梧桐树下，倚着树干，喘着粗气。
　　眼前又飘来了方才的蝴蝶，扇动着翅膀，逍遥地飞舞着。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那个声音问道。
　　李淳风顺了顺胸口的气，朝着蝴蝶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
　　“你是庄周。”

　　蝴蝶依旧飞舞着，翅膀闪着金光。
　　隔了一会儿，声音又问道。
　　“还有呢？”
　　李淳风伸出手去，蝴蝶绕着手指飞了几圈便静静地停在了指尖。
　　原本身后已是没了叶子的梧桐树，竟然长出了一个新鲜的嫩芽。

　　“你是‘道’！”
　　说罢，指尖的蝴蝶又翩然舞起，在掌心盘旋。
　　随着一道蓝色的光，蝴蝶缓缓落下，幻化成了一方金印。
　　一寸见方，顶部微聚成拱形，间有一个小孔，穿有一根红色的稠绳。印身的四周以云雷纹作底，面刻着三角夔纹。但翻转过来，印章的底部却没有任何的字，光滑如镜。

　　“这个小玩意儿赠于你了！”
　　“为何？”
　　“什么为何？老头儿我想送后辈东西，怎么？已经需要征求你们的同意了吗？”
　　“不是不是！晚生求之不得，谢谢先生！”
　　“此方金印你好生保管，有它用处之时，你自然可以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