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典这一派认为,如今局势,不能同姓相争,隆武坐了皇帝,已经退不下来,为了天下和光复大明江山,鲁王当以大局为重,不该与隆武对抗,而是应该闽浙联合,承认隆武朝廷的正统地位,劝鲁王去监国之位,顺从隆武朝廷,以免浙东独树一帜,孤立无援。
另一派,则以勋戚张国俊,大将军王之仁等人为首,他们则坚决反对退位归藩,俱认为,“主原无利天下之意,唐藩亦无坐登大宝之理。”主张“先复金陵者为王”。
这一派认为,唐鲁都是疏藩,算起来鲁王的血统,还唐王近一些,凭什么要鲁王屈从唐王,而不是唐王屈从鲁王。
既然在血统,两藩都没有优势,那不如功绩,看谁先复南京,谁做大明之主。
张国俊等人不愿意放弃定策之功,认为唐藩血统疏远,他能坐皇帝,鲁王也能做皇帝,两家相持不下,应该看功绩,谁先光复南京,谁来做皇帝,唐王没有资格让鲁王退位。
唐鲁之争,不仅使得闽浙对立,亦让浙东小朝廷内部分裂,严重削弱了抗清势力。
浙东内部争论越来越激烈,于此同时,隆武朝的都御史陆清源被鲁王部将所杀,隆武帝也将鲁监国的使者陈谦斩杀后,福建与浙东的关系彻底恶化。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关系已经闹僵,鲁王和忠于他的大臣,便更加不可能归顺隆武朝廷。
同时,鲁王君臣也都清楚,仅凭浙东之地,无法与隆武争位,为了扭转局面,尽早确定名分,随决议大起浙东之兵,克杭州,复金陵,先拜孝陵,获得远超隆武朝廷的威望,以复南都的功绩,来登基称帝。
此时鲁王心也憋了一口气,加张国俊等人劝说,随决定起兵攻杭,一来凝聚人心,二来获取威望,利用靠近南京的优势,获得江南抗清的盟主地位。
八月底,鲁监国于绍兴城外,登坛拜天,晋封方国安为越国公,王之仁为兴国公,并拜方国安为大将军,节制诸军,鲁监国朱以海又亲自到钱塘江边,犒赏大军,“责限过江,进取杭城。”
这次有了赵铭沿途看见的一幕,大批浙兵,齐聚向北。
赵铭一路向北跋涉,等过了会稽时,地方的情景便开始出现变化,入目荒凉,所过之处满目疮痍,战争留下的痕迹皆是,路边枯草丛白骨累累,道路两旁到处都是烧毁的村庄和房屋。
原本繁华的江浙地区,因为战争的破坏,变得人烟稀少,十室九空,满目凋敝,让赵铭感受到了战争给江南带来的创伤。
他从宁波岸,跋涉数百里,一步步踩在浙东的土地,将沿途景色,风土人情,战后景象,尽收眼底。
九月初,赵铭一路跋涉,终于快到钱塘江附近,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风吹日晒雨淋,风餐露宿,让他身的衣服成了破布,鞋子也磨破了,露出两根脚趾,再加手一根木棍,活脱脱是丐帮帮主。
入秋后,天气已经变冷,这时天色将黑,赵铭来到一座破庙前,准备在此过夜。
来到庙前,才发现里面生了火,已经有人居住,不过赵铭并未客气,推门进去,里面有十多个人,有男有女,似乎是几户人家。
众人见他进来,都是一惊,赵铭微笑作揖,“诸位能否容我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清晨便走!”
几人警惕的打量他,见他只有一人,为首一个年人道:“请便!”然后还吩咐一名年轻人,给了赵铭一点干粮。
赵铭谢过,并没接近他们,而是找了些干草,躺在门口,听几人议论道:“鲁王殿下,令方国安、王之仁为将,尽起浙东兵马,合十万众,自五鼓从朱桥、范村、六和塔三处过江,直逼张家山、五云山、八盘岭等处,迫近杭城,声势浩大,若复杭州,必然江南大震!”
另一人议论道:“余听闻,太湖吴日生、李成栋之军,得知鲁王起兵复杭,亦大起义师数万,逼近湖州,准备直插四安镇,切断南直清军援救杭州之路。还有徽州金声、江天一之军,以攻徽州,响应鲁王北。”
“岂止如此,连那奸臣马士英,也带了两千多人出浙西,想要增援鲁王,据说被鲁王拒绝!”
“马士英虽未降清,但国事至此,这个奸臣该杀!”
“徐兄,此次江南之地,必定风起云涌,我等还去福建么?”
“去福建是为抗清,现今鲁王正发兵攻杭,我们看看再做决定!”
赵铭听着他们的话,心却有些忧郁起来,他听几人交谈至半夜,搂了些干草迷迷糊糊睡去。
清晨时分,他正酣睡,却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他坐起来一看,一队官军忽然将庙围定……
天才蒙蒙亮,赵铭猛然惊醒,一名百户官带着士卒,涌进破庙。
在里面睡着的几家人,也都惊醒过来,惊惶的聚拢在了一起。
军官手按着刀柄,阴鸷的目光看了杵在门口的赵铭一眼,后面的士卒挺着长矛,将赵铭逼到破庙内,与众人站在一起。
这时,军官走进来,目光扫视众人一眼,忽然出声道:“把头巾都摘了!”
声音不容抗拒,为首的那名读书人,微微皱眉给军官行了一礼,“我等都是从南直逃来,欲投奔朝廷的士人,还望百户通融。”
军官眼睛一眯,将刀拔出半截,露出杀气,旁边士卒立刻喝斥,“叫你们把头巾摘掉,没有听见吗?”
要是以往,大头兵绝对不敢对读书人不尊敬,可是如今世道已经逐渐发生变化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几名读书人虽然觉得他们无礼,但为首的读书人还是低声吩咐道:“大家照做吧!”
赵铭没有裹头巾,站在那里观察进来的官军,一眼看出,这群人是杀过人的。
几名读书人只能纷纷摘下帽子、巾,军官看了一眼,头发都在,才收到入鞘,缓和语气道:“朝廷攻打杭州,战事吃紧,需要人手运粮,你们被征用了。”
赵铭心头一凛,“妈拉个巴子,被抓壮丁了。”
早听过抓壮丁,可是被抓还是第一次,赵铭眉头微微皱起。
百户说完一挥手,“青壮带走!”
士卒立刻要拉人,引得破庙里的妇孺一阵惊呼,几名读书人也都慌了起来。
赵铭忽然走前,挡在众人身前,一抱拳,“这位兄弟,这几位都是读书人,你让他们运粮,实在大材小用,治理地方,管理后勤,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军官和几名读书人听了他的话,都微微一愣。
“娘希匹!”军官反应过来,往地吐了口唾沫,走到赵铭面前,下打量一眼,见他蓬头垢面,衣服又脏又破,两根漆黑的脚趾从鞋子前露出来,手里杵根木棍,是一个乞丐,不禁怒目而视,“你算什么东西敢和老子称兄道弟,还教老子做事……”
百户推了下赵铭,却似推到了铁板,赵铭纹丝不动,令怒目而视的百户,露出了惊色。
一旁几名读书人,也有些诧异的看着赵铭,惊讶这个叫花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语。
军官目光与赵铭对视,脸肌肉抽搐一下,忽然挥手道:“把他带走,其余人留下!”
赵铭打量眼前的这些官军一眼,觉得我要是反抗的话,估计能够跑出去,只是都是抗清的兄弟,没那个必要,正好我肚子饿了,先混顿饭吃再说。
赵铭不用人拉,自己拿斗笠,便潇洒的走了。
破庙内,那为首的读书人,作揖道:“鄙人钱澄之,不知兄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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