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时,乔某经过范轩杰身边时,接收到了他眼神发出的某个信息:这他是布下的一颗雷。
散会后即吃晚饭,不许喝酒。参战的所有内外勤人员按常例,不许走出大院半步,烟茶等日常用品由门房老张代劳。
在乔某的视线范围内,站里的所有人均循规蹈矩,且未发生任何诸如开关窗、搬收花钵用以发出暗号的异常行为。
七点半钟,霍光的行动二组开始向武昌进发,彭克己随队,(前期对联络站的布控由彭克己的行动一组所担任。)乔某督导。武昌境内有共党的联络站共五处。
今晚的重点在汉口,行动一组由边江统领,梅方舟亲自督阵,按惯例,站长坐镇站里调遣指挥。
八点三十,行动二组的五个小组顺利运作到指定地点,三处共党疑似联络站处于监控状态下。另二处的情况看去有些不妙,站外并未有监控人员留守。彭克己发出联络暗号后,亦无回应,慌得当即向乔某讨主意。乔某当机立断,立即分别破门而入,竟同时在这两个站点的大门内侧发现被击晕的共八名外勤特工。
这事透着些邪乎了。若说监控人员一两个的话,被对方察觉而放倒还说得过去,每个布控点共四名持枪壮汉哪,岂是轻易悄无声息给做了的?
一边,彭克己惊慌地向梅方舟报告,却传来这位老兄的暴怒呵斥声:“你和老边到底怎么弄的?纯心想坍老子的台还是怎么的!”
想当然,汉口那边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又当然,武昌这方的另外三处疑似共党联络站被顺利拿下,这在乔某的预想当,因为至少在他看来,这三处所谓的共党地工纯属莫须有,均为黄安籍平民百姓。
行动二组直至凌晨三时许,方押着七名共党嫌犯赶回站里,行动一组已早于他们两个小时“凯旋而归。”小食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参战的外勤特工们边吃着夜宵边宣扬着各自的如何机智如何勇敢。
唯有靠里的那一桌悄无声息,闷头吃着食堂师傅给做的牛肉面。乔某一露头,闵敏便挥着手喊他过去,同桌的郝静、昭和吴小非则一脸苦涩的笑容跟他打了声招呼。
“其他人呢?”乔某走过去问了声。
郝静朝楼指了指,说范轩杰正找赵康有的麻烦呢。而昭则跺了下脚说,梅方舟和边江下面正审着。
汉口这边的情况要武昌那头稍好些,端了共党地工的五个窝点,抓捕共党嫌疑人共十一人。这有些出乎乔某的预料。在他的构想,汉口这边的共党联络站应该只有三处,若包括武昌的两处,其他四处的共党已安全撤离,为何独独留下一处被端了?这不符合逻辑。难道他们分属不同领导、组织与组织间并无横向联系而被遗漏?
乔某的一碗面还没吃完,范轩杰在门口露了面,朝他招了下手。乔某走了过去,范轩杰摆了下脑袋说,下去看看。
地下室的四间牢房已人满为患,却安静得出。这些嫌犯大多为四五十岁的年男人,有四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四间牢房的一间单独关了两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这些人均坐在地,对眼前走过的乔某他们,只略略扫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仇视。
走进审讯室,梅方舟坐在审讯席担任主审,面前三米处被审者是名年男子。乔某站着听了几句,无非老实交代坦白从宽那些老套词儿。他拿过审讯记录一扫,人家的交代是本分小生意人,不知为何半夜三更被抓到了这里。
地下室最深处是刑讯室,隐隐约约传来男人的惨嚎声。乔某伴着范轩杰走过去,推开门一看,竟看了乔某一个愣怔。
一具老虎凳被绑着的竟是谢氏定制成衣铺的老板、他的“御用”裁缝谢师傅!
这个人是共党分子在乔某的怀疑和预料之,但他的被捕却大出乔某的意料之外。
三天前,乔某去他的铺子里做两身西服,有意无意间,乔某想跟他套个近乎,问他是不是黄安人。实则隐晦而巧妙地向他点题。
孰知人家谢师傅瞅都懒得瞅他一眼怼了他一句,你该干嘛干嘛,旁的不劳你费心。
乔某还以为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呢,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他。但蹊跷的是,前面牢房里并没见着他的那个徒弟兼伙计,夜里守店的不应该是伙计吗?怎么反而是他被抓了进来?
第069章 谢裁缝的身份
被抓的人里到底有没有共党,有几个,梅方舟心里显然是清楚的,所以一来便对谢师傅动了刑,仅仅不过个把小时,浑身下打得皮开肉绽。鞭刑火刑都用了,老虎凳对他应该只算小菜一碟吧。
乔某心里正这么想着,梅方舟随着他们走了进来,到谢师傅跟前瞧了一眼问一声,还是不愿招是吧?吩咐人给他松了绑,将他的右手摁在老虎凳。
“一位鼎鼎大名的裁缝师傅,身体的哪个部位最重要呢?谢师傅?”梅方舟凑近谢师傅的脸调戏般问道。
乔某看到,谢师傅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悸。
梅方舟伸出手去,彭克己递一把铁锤。梅方舟把铁锤放在了谢师傅右手的大拇指。
“老谢,我这一榔头下去可是什么也来不及了。”
谢师傅沉默着把脸扭向另一侧。梅方舟毫不迟疑挥锤砸下去。谢师傅不知是心疼还是手疼惨嚎一声。梅方舟喊一声“换食指”,又是一锤,这回谢师傅除了一声惨叫还骂了一句“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乔某便知,这一关他是扛过去了。至于他的惨叫,那是痛感达到极限的一种自然反应。往往我们看到的一些影视剧里,那些“英雄们”紧咬牙关硬扛的情景,实际是不存在的。一个人的生理对痛感是有一个限度的,超过这个极限喊出来反而是一种痛的释放,所谓咬紧牙关硬扛实则是对生理构造、反应的误读。
范轩杰和乔某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出刑讯室。一双手之于一个高级裁缝,被视为生命更为重要的物儿,他的手已然毁了,那这世没有任何的暴力手段可以摧毁他的意志和信念了。
范轩杰和乔某都以为,这个谢师傅定然是个共党,想从他嘴里掏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登天还难。
孰不知,在范轩杰让仍聚集在食堂里的下属们散了,回家休息时,彭克己冲了进来,狂喜地嚷嚷着,招了招了,我以为他是块硬骨头呢。
范轩杰和乔某迅即返回刑讯室,一只右手被砸得稀巴烂的谢师傅已经晕死过去。范轩杰拿过询问笔录看着,边江对乔某炫耀道,这个谢某招认他是黄安劳动者工会的负责人。
乔某一愣,问他,你不认为这是一个民间组织吗?
梅方舟走了过来说,非也。从共党诞生那天起,工运一直是他们手里最重要的一张牌,这个我你懂。
一旁走来了赵康有,他对此有着截然相反的见地。他说,据我的情报,黄麻两地的工会组织成立于去年十月间,专用于抗衡黑社会,并未有共党渗入。抗战前的黄麻工会倒是与共党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日本人打进来后自动解散了。
作为一个专事情报的,他的话可信度是极高的,此话如同敲了梅方舟一记闷棍。
“你确定?”梅方舟脸所显露出来的颓丧之情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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