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讲故事绘声绘色,不紧不慢,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带入故事中,让听者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讲到关键处,六爷常常戛然而止,不说了,猛的站起身,拿扇的手一挥,说:“时间不早了,都回家睡觉吧!”
于是,姑娘们拎着小椅子往家赶,走到阴暗处,后面的小伙子突然大叫一声:“鬼来了!”姑娘们吓的撒腿就跑,哄的一声到了家门。
六爷说的鬼故事绝大部分都是涉及因果报应的,有点教育意义。村上的青年听了那么多因果报应的鬼故事,在为人处世上就不敢肆意妄为了。
三千年前的孔子,当年在一棵大杏树下讲学。三十年前的六爷,当年在一棵大柳树下说书。年代不同,古风相似,意境相匹。
我在想,如果六爷是个作家,他会不会成为当代的蒲松龄呢?
现在的老家,一到晚上,全都躲在家里看电视,屋外空无一人。以前,没有电视机,一到晚上,全都来到大柳树下乘凉聊天。我不知道,是现在的生活水平高了呢?还是以前的生活方式更有情调?我常跟人说,人类必须返璞归真才有未来,不知有无道理。
日期:2018-07-10 09:40:39
24、走过鬼门关
玉门关我没去过,鬼门关去过好几次。小学时去过一次,前文已提到。初中时去过两次,先说初一上学期那次我的险情吧——
我们那个村庄很大,我的堂姐众多,如果堂姐聚会,肯定济济一堂。那年腊月初八,一个颜值最高的堂姐出嫁了——我们那里的姑娘出嫁大都在腊月初八。
这个堂姐自身条件比较好,择偶要求也比较高:男方家里必须有“三转一响”。三转者,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也。一响者,半导体收音机也。其实,在我看来,一个男人只要脑子会转就行了,要那么多会转的家具干嘛呢?机器转得再快都是死的,脑子会转才是活的。可惜,姑娘在择偶时大都不懂这个道理,鲜有免俗的。
以前别人给堂姐介绍的男孩,有的家里只有“两转”,有的家里只有“一转”,有的家里只有“半转”——转着转着就不转了,坏掉了。有的只能做到他自己可以绕着树桩转三转,家里根本就没有会转的机器!所以堂姐老是遇不到合适的,好不容易熬到快三十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个家里有“三转”的男青年,于是堂姐出嫁了——
这个堂姐的出嫁,备受关注。一者,在我的堂姐中,她文化水平最高:初中毕业。别的堂姐要么是小学毕业,要么是文盲;二者,她的颜值最高;另外,她的家庭很好,嫁妆很多。
那天,我就是为了看看堂姐的嫁妆才跑到婚礼现场的。
我清晰的记得那是个阴天。下午两三点钟,只见堂姐穿着一身大红衣服,拿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走出了家门。很多村人,抬的抬,挑的挑:抬者用的是裹着红纸条的长棒,挑者用的是贴着红双喜的篾做的稻箩。他们搬运的都是堂姐的嫁妆。
堂姐的嫁妆,光木箱就有好几个,木箱皆刷了木漆,外面涂了红颜料。四床被子,都是缎面撒花的,色彩艳丽。春夏秋冬的衣服各数套,有的是的确凉料子的,也有腈纶料子的。那时,的确凉和腈纶是好的了。稻箩里装着很多欢筒,一般结婚时要在稻箩里放200个。我最喜欢吃欢筒了,它是用米炮做的,放了糖精,圆球状,吃起来甜甜的,脆崩崩的。结婚时用的欢筒,上面有一个红点,以示喜庆。还有一床蚊帐,还有一个木制的摇篮,都涂红了。
堂姐在众多村民的护送下,在鞭炮声中踏着一地的爆竹花,离开了她生活了近三十年的村庄,走向婚姻的殿堂。
堂姐的嫁妆可谓丰盛了,可是,很快,我的脸也变得丰盛了——
怎么回事呢?少年时,我的皮肤是过敏的,尤其是对木漆,不用触摸,哪怕仅仅是路过漆树林,或者看一眼刚刚刷过木漆的家具,脸就会很快肿胀。堂姐出嫁的第二天,我的脸就肿大了,本来我的脸瘦长如牙刷,一夜之间肿得像个脸盆,完全变了样,那已经不能叫脸了,比屁股还大,把家人和邻居都吓坏了,我自己也生活在极度的恐怖中。
我的眼睛合缝了,眼皮本来很薄的,可我的眼皮变得非常厚,根本睁不开,看不见任何东西,完全进入了黑暗的世界,我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鬼门关,肯定会死的。
但老天爷给我开了一个口子,那就是嘴巴还有点缝隙,没有完全合起来,还能吃点东西。
我没治疗的,父母也没办法给我治疗,熬了半个月之后,我的脸开始消肿了,痊愈后,整个脸脱了一层皮,真是死里逃生。
还有一次死里逃生,发生在初二上学期。那天期中考试,傍晚时放学回家,发现河水涨了,但河面看起来是温和的,我觉得自己蹚过去应该没问题,就脱下鞋,卷起裤筒下河。可是到了河中心,发现不对劲,水流速度不是我看到的那样,深处的水是非常急的,我懂得了什么叫深藏不露。我想往回走,但已回不去了,只有硬着头皮踩着鹅卵石继续蹚,突然,脚底一滑,身子一歪,我倒在了水中。水流很大,一下子就把我冲走了,唯有等死。
但冲到下游大概一百米处,我发现自己靠岸了!是水浪把我送到岸边的!真是离奇的很啊!
成年后,我的皮肤不再过敏了,我也不用再蹚进洪水过河了。但回想往事,依然后怕。多少次命悬一线间,我都活过来了,体弱命大。
日期:2018-07-11 09:43:45
25、尿床
我常想,我本是来自农村的人,很土的,怎么就成为一个骚人墨客呢?
现在,我似乎发现了答案。
其实我从降生那一刻开始,就一直个骚人,准确的说是“臊”人。我一出生就撒了泡尿,一身臊气来到人间。还尿湿了床,弄得床也臊气哄哄的。这件事,我在开篇已经写到。现在我要说的是,我后来就一直尿床,直到23岁才彻底结束,可以说尿床“灌穿”着我的成长史。
小学生尿床很正常的,哪个小孩没尿过床?但到了中学、甚至大学,还在尿床,那就有点羞于启口了,好歹我现在的脸皮不再是儿时的脸皮,厚多了,儿时的脸皮动辄过敏,现在的脸皮刀枪不入,所以自爆家丑也无所谓。
初中时,堂叔朱祥少出门了,晚上让我父亲去看家。堂叔说了,他家碗橱里有鸡蛋,晚上给他看家时,可以下几碗鸡蛋面吃,这大概就是报酬吧。父亲想让我也能吃到鸡蛋面,就把我也带去了。晚上吃完鸡蛋面,我和父亲就睡觉了。
半夜,父亲突然掀开了被子,狠狠的在我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怒气冲冲的说:“起来!尿床了!尿床了!”
我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睁眼一看,果然尿床了。那真是一泡大尿,堂叔的床单被我尿湿了一大片,被子也湿了。在家尿床也就罢了,在别人家尿床,这不是丢人现眼吗,都14岁了。关键是,尿湿了的床单和被子怎么处理?总不能让堂叔发现了。父亲当时怎么处理的,我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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