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样几个字,我如获至宝,欣喜万分!知道这白纸黑字的分量,但又很惊诧,一个9岁的孩子,迁入缘由怎么会是“知青”呢?
为了弄清这个疑问,也为进一步做实这个有力证据,我找到了当时的知青办主任。主任姓崔,中等个,头发、胡子茬已经花白,目光和蔼、深遂,是一个有独特见地,灵活又敢于担当的人。我说明了来意,崔主任说,当时,从外地迁入许多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迁入原由各式各样,有初、高中毕业响应号召上山下乡的,有受父母牵连被贬来的,有家庭变故投亲靠友的,为便于管理,区领导将此事交由他牵头协调统管。他想,这些孩子们有什么错?小小年纪就离开家、离开父母,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说不定将来哪一天会来翻这笔旧帐。于是,他有意识、不加区别地统统给他们冠以“知青”名义,编入一本花名册,记上一个合理的身份,一视同仁,既好管理,又好查证。另外,每人不多不少还可以拿到300元“知青安置费”,唐山是个大工业城市,不差这几个钱,但可以给这些孩子、家人和接纳他们的村子,减轻不少经济负担
我佩服这位崔主任的远虑和办事风格,抓紧办齐并拿到这些证明资料,临行前我深深地给他躹了一躬,说了声“谢谢!”
“你谢我,我谢谁,不谢,回吧,抓紧把戶口办了!”崔主任送我离开。
我很快返回上海。
陈参谋根据我搜集的线索,也抓空跑去泰州,找到泰州教育部门,教育系统的人事档案齐全、清晰,没费太多周折便找到了姚苏雅的登记资料。那一年,她由唐山郊区随军安排到了泰州中学,文丨革丨过后,又随丈夫的调动迁到了上海
陈参谋马不停蹄地回上海请公丨安丨局的肖科长协助,终于在杨浦中学找到了这位姚苏雅,姚的户口恰巧就落在苗大姐居委会片内。经过他们再三核实,认定这个姚老师就是姚进武父亲的的亲妹妹,姚进武的亲姑妈。陈参谋顺便问起了两个双胞胎,肖科长说都体检过关了,至于能不能走,按政策规定办吧,高考恢复了,不行的话参加明年的高考,反正年龄还不大呢。
这一天恰巧是姚进武满18岁的生日,苗大姐不愧当城市街道居委会的主任,在她的操持下,安排了一场兼顾姚家姑姪见面的生日聚会,郜副参谋长带我们也都去了。姑姪相认,绝不亚于母子重逢!这个大男孩,从小离开了家,接着没了父母,地震中又失去了抚养他长大的奶奶和几乎所有的亲人。此刻,喜从天降,找到了唯一的亲人!苗大姐分别拉住他姑姪俩的手说道:
“好呀,好呀,今天把这个小毛头交给侬大姐,阿拉也放心了……”
姑妈把姪儿紧紧地搂到怀里,生怕再丢失一样不肯放手,嘴里儿一个、乖一个地念叨着,说大地震刚过,余震还不断的时候,她就急急跑回老家看了,村子平了,人都被埋了,活着的人忙于救灾救人的同时都帮着找,都找遍了,亲人们全都遇难.....直到.哭得病倒被人抬回上海......姚进武手足无措,不停地劝说,“姑妈不伤心,我已经长大了。”
当下的情景深深地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苗主任更是“呜呜”地哭出声来,用白白的手帕止不住地擦眼泪。
姚进武住进了姑妈家里。
他是个办事很利索的孩子,北上南下很快按照政策规定办理了返城落户手续。
苗主任抓紧为他补办了入伍登记手续,安排了体验。此事过去了,我们也再无暇问及。
很快,两个多月过去了,进入十二月份,天气渐渐地冷起来。上海大都市哪里都好,唯独这里的气候,叫我们这些从春城昆明来的人太不适应,冷起来潮冷潮冷的,浑身不舒服。最要命的是房间里没有暖气,别说这么个小旅馆,全上海除了那几个有名的大饭店,其它包括党政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一概没有暖气设备。我们年轻算有火力的,睡半宿脚还是凉凉的。考虑到郜副参谋长的身体,我们仨肯请了旅馆领导同意,专门为他买了一床电热毯铺上,这回首长不但没有表示反对,还仄歪着身子躺上去试了试,觉得暖暖的,眯起眼睛笑呵呵地夸赞我们:
“你们三个小子,行啊,有眼色!”
晚饭后,屋外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冬季天短,天色很快黑了下来,街道上的路灯亮了,我们房间安有三盏灯,很是明亮。
接兵后期的工作量逐渐增大,我们围着桌子处理军内外上下各方面的公文、材料,一千多名新兵的体检、政审材料我们不能逐一审查,起码要进行相当比例的抽查,以确保质量。
这时,随着几下敲门声,走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军人,进屋还带进来一股凉凉的风,他掸了掸衣帽上薄薄的雪花,新军服改革前,我们都是一样的红领章、红五星帽徽,看不出来人的军阶职务,但看年龄断定是位首长。他中等个,不大胖,眉毛浓密,眼睛很有神,气质与我们郜副参谋长有几分相像,只是稍微带些病态的疲惫。小杜抢先做了首席接待员,请客人坐定,端茶倒水。郜副参谋长坐在靠墙的床边上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
来客坐定后又立即站起来,巡视我们三个人一圈,伸出拇指称赞道:
“谢谢你们!你们真比公丨安丨侦探还厉害!”
接着,他开宗明义,说自己是应征新兵岳姚进武的姑父,是来向我们当面致谢的,早就说要来的,一直设有时间,今天开完会临时起意,坐公交,从??安路过来,路不算远,很方便。说着从公文包里捣出四支钢笔,说是上海著名的“英雄牌”铱金笔,送给我们作个纪念,并非常郑重地一个一个地亲手送到我们每个人的手上,当双手捧着最后一支笔走到郜副参谋长身边时,两人象有什么特殊感应一样的四目相对,楞住了。
“你贵姓?”郜副参谋长问。
“免贵姓温,首长贵姓?”
“郜,报告的告加软耳,你老家?”
“山西,榆茨。”
“老温……”
“连长......”
短短一问一答,两位老军人居然在大上海的一个小小的旅馆里相认了!他们用嘶哑的声音相互呼唤着对方,紧紧地拥抱着。那支铱金笔“叭”地掉在了地上,小杜替他们轻轻拣起。
我们赶紧把两位首长拉扶开,坐在床前。
日期:2017-09-20 19:26:20
(续昨)郜副参谋长吩咐我们去买瓶酒弄些小菜来,温首长说不喝,不能喝,早戒酒了,心脏不好,“你看,还带着药呢,速效救心丸”,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
“那就买包五香豆吧。”郜副参谋长说。
小杜出门很快买来了五香蚕豆,卤花生米,炒葵花子。陈参谋沏了两大柸酽酽西湖龙井。我帮助他们上床,坐在暖呼呼的电热毯上,老两位热切地聊起来。
我们一边干着手头的活,一边听他们说话。他们的话题,自打头说起,全部集中在多少年前的陈年往事上。从淮河战役,说到打天津,冲过解放桥,再说到一起入朝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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