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川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遭。他20岁了,可是这个20岁的含金量太低。养尊处优的太子爷,即使有些小聪明,有些狗腿子,到底也没有真的体会过刀尖舔血的生活……真正用性命和血肉筑起原家天下的人,是原家杰。
原家杰的手段与实力,是原川模仿不来、学习不来的,至少,现在还不行。这也就是为什么,原川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而原家杰却已经察觉到的原因。
“黄金22?这种大人物怎么会忽然盯上阿川?”
上首的男人,身材魁梧,两道粗重的剑眉之间,竖着一道发红的皱纹,仿佛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睛,显然是常年眉头不展的结果。
“听说,少爷抓了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
“一个幼儿园老师。”
“他闲的没事儿抓个老师干什么……让他来见我。”
“是。”
来人悄无声息地退下,身形迅速得仿佛一阵烟雾。倘若此刻江涯在这里,想必会眯一眯眼睛——没想到,原家杰这条华东地头蛇身边,也有这样的人物。
收到父亲的召唤,原川吐了口口水,挑起柳欣慧的下巴,道:“消息倒是跑的挺快,那女人,果真那么看重你?”
柳欣慧未敢言语,只低下头去,心中狐疑:“夫人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我的消息……”
她与鹿轻言的联系,并不算密切,不过每个月一通电话。她也不算是为鹿轻言卖命,只是尽举手之劳来报恩罢了。如此关系,怎么可能会让夫人在自己都过不安稳的时候,腾出手来为她操心,还是这样惊人的速度和影响力。
另一边,到达父亲处的原川,也在交谈间有了同样的疑问。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样的大人物的。”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气势赫赫,拍在桌上的照片更让原川眉头一紧。
“黄金22?”
原川不是白痴,纵然手段和势力不如自己的父亲,到底也做了二十年的黑道太子爷,有些东西耳濡目染,心中还是有数的。
这黄金22,是中国境内唯一的延续了百年的,赏金猎人组织。没有人知道这组织究竟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在何方,何时出现,唯一知道的是,这个组织,曾经参与过抗战的核心,与中国官方的灰色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如今再称呼他们为赏金猎人,已经不太恰当,这个时代的中国,不再允许当初的黄金22继续存在。他们已有许多年不再杀人,而是转向了类似于“万事屋”一样的形式,找人、寻宝、保镖、查案……当然,也包括培养杀手在内,无所不为。
这样一个历史悠久,规模庞大的组织,究竟为什么盯上自己……哪怕只是几个小时的警告,也让原川渗出一身的冷汗。柳欣慧没有这样的能力,鹿轻言也没有这样的势力,那么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要这样警告自己。
太子爷看着紧紧皱眉的父亲,心头垄上一股阴云。
东京国际机场。
身穿黑色连帽衫的年轻人打着哈欠,走过安检,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引起许多少女的侧目。他的五官并不算突兀,唯有一双眼睛,是不同于亚洲人的颜色,于是成了一个异类。光是小小的一个日本,便多的是人爱他,也多的是人恨他……后来,他开始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在国际刑警的档案里,那被摄像头捕捉到的背影,人们称之为,灰蛇。
灰蛇的大名,如雷贯耳,从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便成了亚洲杀手的头牌——人们敬佩他的手段,因为死在他手上的第一个人,名叫藤田家康。那是日本最大的黑手党家族的长者,无数杀手趋之若鹜,却又铩羽而归。于是很多人便以为,灰蛇是那种厚积薄发,十年磨一剑的类型,而没有人知道,他实际上还是个孩子。
他真的很年轻,蒋天行默默地想。眼前的少年,大约还是初中生的年纪,灰色的眼睛毫无柔和的色彩,冷硬得像一把刀刺。一想到他的种种纪录,种种恶行,蒋丨警丨察便不由得咽一口唾沫,喝一口奶茶来掩饰尴尬。
偏偏江涯淡定极了,磨磨唧唧地搅和着一团蜂蜜,一只手撑在下巴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暗网处,因为黄金22的回归而漾起的波澜已然平静,从欧阳牧的表现来看,原家的确已经收到了警告,只是那女老师的下场究竟如何,还不好说。
灰蛇带来了指令中需要的资料,此刻也百无聊赖地喝着奶茶,偶尔抬头看看楼梯,想来是楼上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女人,是三年前出现在天草家的?”江涯竖着一根手指,暗戳戳地指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一双大眼睛明眸善睐,深刻的锁骨带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纤细的臂膀掩去了经过锤炼的肌肉线条,红唇微启,欲说还休。
“嗯。”灰蛇素来话少,只点点头。
江涯无奈:“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日本。”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问话的是蒋天行,他当了三十多年的宅男,两耳不闻窗外事,虽说是江涯的朋友,却也并不十分了解他的事情。
江涯摇摇头,那意思——这件事情有点复杂,容我捋捋。
时近半夜,三个成年人都饿了,然而家里并没有剩饭剩菜,正想要不要出门来一顿,便有人叩响了院子的大门。
毛小天还是当初那个惫懒的模样,穿一件宽大的毛衣。如今已是十二月,隆冬天气,他冻得瑟瑟发抖,却也没想换一套衣服。房间里,灰蛇朝外面看了一眼,便拿起手边的奶茶,从厨房消失了身影。蒋天行不明就里地打开了门,只见毛小天进门先跺脚,跺完脚便嗅嗅鼻子,转头盯着江涯:“我闻到了讨厌的味道。”
江涯不置可否,抢过他手里的烤串儿,就着奶茶吃了两口,然后拍拍桌上的资料。
毛小天翻阅一回,嗤之以鼻:“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居然就在暗网上挂了原川的头?怪不得欧阳要跳脚。”
“想个办法,把这女的弄出来,我有些话要问她。”
“你自己怎么不去?黄金二十二,多响亮的名头,能人无数啊……”毛小天讽刺,抬眼看了看厨房窗户。
江涯知道他心里怄气,也不点破,慢悠悠道:“我倒是不怕什么,只怕欧阳接着跳脚。老爷子年纪大了,不好再折腾,况且那女的身份模糊暧昧,所以这件事你来处理最好。”
“既然如此,我有个条件。”毛小天卷起毛衣袖子,拿起一根烤韭菜,嘎吱嘎吱嚼起来。“等事成之后,你黄金二十二,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江涯沉默,半晌,点点头:“成交。”
窗外,灰蛇摇了摇头,消瘦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他并没有走远,还停留在这座城市,甚至,离福安街不过一墙之隔。
两年前,福熙街大火的痕迹还没有全然褪去,但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并未有一天在这条街上停止。这种充满血腥味、腐臭味的空气,给了灰蛇一种熟悉的安定感。他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已经很多年。大约是从对这个世界有记忆的第一秒钟开始,周遭便已经充斥着这样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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