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梦》
第10节

作者: 弘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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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小一点儿也不计较,却满脸堆着笑第纠缠着说:“好妹子,让我看看你拿的这是啥?”
  “你可管我拿啥哩?”
  “哎,一个村里乡里乡亲地,低头不见抬头见,干啥象冤家对头似的。换粉条去呀,来来来,我帮你提上。”说着就要替秀娥提斗子。
  狗小死气白咧地缠磨,秀娥实在不耐烦了,便沉下脸来说:“滚!你再不给我闪开,我就告给金锁,狠打你个龟孙!你信不信?”
  这话狗小相信,便连忙摆手说:“别别别,我走我走。他妈的,一码不是淘媳妇时那个小猫娃啦,还他妈地怪利害。”他边倒退着走边悻悻然地说,一不小心摔个仰八叉,还摸了一手鸡屎。
  这下倒让秀娥忍不住又笑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柱望着渐渐远去的秀娥,叹口气,转身向家走去。自打那日金锁迎亲回来,小柱头一眼看见秀娥,不晓得是咋,他就为秀娥感到冤枉和委屈,因为他知道金锁早已经和翠花睡过觉了。而且,他还晓得金锁是改不了的,因为翠花就不会放过他。那,秀娥不是太冤枉了麽?可是这关自己什麽事呢?人家的婆娘,人家的事,自己这是咋了呢?小柱思来想去,明白了,自己喜欢这个名叫秀娥的女人。她有啥地方叫自己喜欢呢?她没有翠花眉眼生的好,但是也不差。翠花是柳叶眉,杏核眼,双眼皮;秀娥是单眼皮,眼睛不是很大,没有翠花大,但是很长,细长细长的,看人就象是眯着眼睛,这更让小柱心里放不下了。一闲下来,就想起这双眼睛,它是那麽和善,柔柔地,象是沟里的小溪水,清澈见底,静静地流淌,没有一点儿响动,却是让人爱得不忍离开。走到自己的家门口的时候,小柱已经顾不得再想这些了,他得想着该给瞎眼的老妈做啥饭吃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金锁家的院子里,一家人正围着小饭桌在吃饭。金梦用根草棍剔着牙,一边呸呸地吐着走进来。
  “吃的啥好饭?还用剔牙?”秀娥抬起头笑嘻嘻地问,她晓得金锁和金梦俩人虽不是一个妈生养的,却和亲弟兄俩一样要好。
  金梦说:“还能有啥好吃的,羊肉稍子面嘛,你屋呢?”
  金锁妈用筷子指了一下小饭桌上的盘子:“这不是,炸油蛤蟆,再吃俩,尝尝我屋的和你屋的有啥不一样?”
  金梦摇了一下头说:“一个炸油蛤蟆,能有啥不一样?不吃啦。”

  秀娥实心实意地让着:“我就不信,吃那麽饱?你尝尝嘛。”
  金梦说:“啥好东西,我可不吃。走,金锁。”
  金锁抬起眼皮,疑惑不解地看着金梦。后晌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忘记,但是他忘了金梦和他说的话了,一时想不出金梦要让他跟着上哪儿。
  金梦咂了一下舌头:“咋?你倒忘啦?嗨呀,这好的记性。”
  金锁眨眨眼睛,想了起来,就“啊”地答应了一声,连忙胡乱夹了几口菜,喝干了碗里的黑豆米汤,抹了一把嘴,起身便要跟金梦走。

  “又上哪搭去呀?黑灯瞎火地。”秀娥略显不满地说,虽然她也不愿意让金锁黑了还出去,但是她晓得婆婆更不愿意让金锁出去,就问了一句,她知道婆婆也在听金锁怎样回答哩。
  “你可管我哩,老婆家咸盐吃的不多,闲事管的不少。”金锁说罢拉着金梦便往外走。成了家,唤下了媳妇,好象一夜之间,金锁就成了汉子家了。汉子家就要有个汉子的样儿,还能成天叫老婆家管住?
  日期:2017-04-25 20:51:51
  金梦勾过头来,作个鬼脸,嬉皮笑脸地说:“好嫂子,睡到炕上耐着性子忍一会儿嘛,一刹刹就回来。回来就陪你,哪搭都不去。”

  “去你的吧,胡嚼个啥?看我不告诉竹叶,叫她捶你。”当着公婆的面,秀娥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金锁就和金梦一起走了。
  金锁妈满腹狐疑地望望金锁大,她害怕金锁又去找翠花,但是秀娥在跟前,她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就说金锁大:“你也不说句话,黑了黑了又出去啦。”只有金锁大说话是管事的。
  金锁大却满不在乎地说:“小娃家,能咋?树大自然直,你着啥急?”他觉得金锁不会去找翠花,已经给他唤下了媳妇,他还敢干那事?反了他了!不管咋着,金锁也是怕他的,他心里有数。年轻人无非是闲跑闲串,不会有啥的。
  秀娥趁金锁妈不注意,几步跑到大门口,可是已经望不见他两个的踪影了,只好回到饭桌前,心神不定地收拾碗筷,一不小心失了手,将一叠四个兰花碗掉在地上,摔了一地碎片片,秀娥有些惊恐地望着金锁大和金锁妈,不晓得这会引发怎样一场吵骂。
  “干啥哩你?败家精!干啥不操干啥的心。看看看,一下子摔破四个碗。”金锁妈果然心疼地瞪着眼睛吵起来。
  “算了算了,”金锁大到宽容地替秀娥说好话:“她敢是故意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麽。”转身对秀娥低声说:“还不说快些收拾了。”说着解下腰间的烟袋,慢悠悠地抽起烟来。

  金锁妈翻了金锁大一眼,死劲地用围裙抽打了一下大腿,赌气进了东套间。他妈的,不替我说话,到替她说话,这是啥规矩?公公替媳妇说话,你到是会装个好人!
  金锁大的目光盯着秀娥那好看的腰和胯,金锁妈就是年轻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烟袋叼在嘴上,一手拿着火镰,一手拿着药棉花捻子和打火石,一时忘记了打火,竟立在秀娥身后发起呆来。
  金锁妈回到东套间坐在炕沿上,心里还是不自在,她拿起一件做了半截的白衫子缝了几针,又十分气恼地摔在炕上,跳下地走到堂屋门口,一眼看见金锁大那个呆样子,更是火上浇油,她几步跨下台阶,照三花狗的屁股就是一脚,嘴里骂道:“混帐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看我不一脚蹬死你!”
  三花狗尖叫一声跑出门外。
  金锁大猛然惊醒,晓得老婆是在骂自己,便看也不看金锁妈一眼,连忙转身疾步走出了大门。再要是不走,还不晓得她会骂出啥来,让媳妇听出来就坏了。
  这下到弄得秀娥有些莫名其妙,她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什麽事又惹恼了婆婆,也不晓得婆婆骂的是谁,因为啥就骂街。因为没有点着名骂,她便不敢出声,奇怪地望着金锁妈。她才感觉到,这个婆婆脾气有些怪,不象自己想象的那麽心直口快,是个脑子简单的人。有啥你就说嘛,咋这麽爱使个性子。秀娥不敢说啥,不管咋说,今日是自己打破了碗,婆婆即使发脾气,也是应该的,秀娥就垂下眼皮没吭声。金锁妈气乎乎地哼了一声,瞪了秀娥一眼,一扭身走进了北房东套间。

  太阳渐渐落山了,天色有些黑了,十丈以外即便是个熟人,也看不出他是哪个,只能看出一个黑糊糊的人影。瞎老五还留在自己的西瓜地里,他摆弄好身边的瓜秧,立起身来四下看看,远近都没有人,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瓜铲打算回村,犹豫了一下,又把瓜铲塞进瓜棚的铺盖下面,这才慢吞吞地向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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