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梦》
第9节

作者: 弘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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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花看了一眼秀娥手上沾的面,强作自然笑嘻嘻地说:“呀,你家蒸馍哩。我两个说吆唤你搭伴儿赶集去哩,我叫翠花,住在北头儿。”既然进了门,她只好尽量装得自然一些,说着话还走上前去在秀娥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秀娥不知如何是好,回头望了一眼火厦,再没说啥。新媳妇是做不屋里主的,要看婆婆怎麽发话。
  “你两个赶集去呀。”金锁妈听声音也听出来是竹叶和翠花,她走出厨房来,眼睛不看翠花,只平静地问竹叶:“啥时候回来呀?”
  翠花并不在乎金锁妈的脸色,将头扭向一边,撇撇嘴。暗自在心里说,有本身看住你娃,我就不信你能管得住你娃的**!你要是对我客气还好说,你要是对我不客气,我就非得和你较较劲不可!
  竹叶对金锁妈说:“晌午就回来。你有啥买的吗?婶。”

  “到是该买盐了,你们等一下,我装上锅,给她寻个口袋,让她跟你们一块儿去吧。”金锁妈说着进了火厦,因为有竹叶,金锁妈也不好说什麽,秀娥也跟进去忙着装锅。
  翠花虽然心里那样想,但还是对竹叶小声说:“哼,你看,要不是有你跟着,我就得碰一鼻子灰,这才是自找的没味儿哩。”
  竹叶小声叮嘱翠花:“只要你往后规矩些,我婶也不是那难说话的人。再说,人家秀娥可是没招你没惹你。”
  “哼,外事情我可保不了险。”翠花不屑地摇摇头。等秀娥装完了锅,换好了衣裳,三个人就一起出了门。
  自从那日在井台上碰见翠花,这几天金锁尽量躲着她。不是走地就是在屋,闲下来哪里也不去。今日他妈叫他来翻地,他就直接来到后坡上自家的这块地里,一边翻地一边在心里琢磨,往后可咋呢?他晓得翠花不是那麽容易就甩得掉的,与其让她撵得自己到处躲,不如干脆还象以往那样隔几天见一面算了。可是,让秀娥晓得了也是麻搭。还不晓得秀娥是个啥人哩,要是个醋坛就坏了,这才是自家给自家寻的麻烦。事到如今,又有什麽办法呢?庄户人家的女人眉眼好能当个啥?再说,秀娥也不是那十分差的,黑了灯还不是一样地使唤。金锁和翠花好了半年多,已经不象一个刚刚结婚的小伙子,对女人的事情不那麽上心了。翠花守了二年寡,好不容易逮住他,可是得狠狠地使唤了一回,把二年空过的时光都找补了回来,金锁能不觉得身上累吗?所以,这地还没翻多大工夫,金锁就累得满头大汗,可四亩地才翻了一小条,金锁正在犯愁,啥时候才能翻得完,忽然听见有人在远处喊,抬头一看,原来,金梦在沟那边也在翻地呢。

  日期:2017-04-25 20:50:08
  “喂,金锁,想吃瓜麽?”金梦笑嘻嘻地问。
  金锁想都没想就说:“都啥节气了,哪搭还会有瓜呀?”
  “唉,憨松。北头子瞎老五种的是麦茬瓜,这会儿正好吃着哩,走,跟他要俩去呀?”金梦用手往北边指了一下。
  金锁顺着金梦的手指望过去,远远地能望见瞎老五的瓜地,当真还是一片绿油油的。“走,”金锁用力把钢锨往地上一插,两个人一个沟这边,一个沟那边,便往坡下边跑去。
  瞎老五正立在瓜地边上抽烟,各家地里都有啥人干活,他早就看见了。都说瞎老五瞎,其实他一点也不瞎,就是一年到头烂眼角,两只眼烂乎乎地,又是眼泪又是眼屎,因此便在村里落了个瞎老五的外号。老远,他就看见金锁和金梦两个人奔瓜地来了,想着一定是要瓜吃来了,于是连忙把五、六个好瓜推进瓜棚里的床铺下,又拉出两个死秧子瓜摆在明处,他舍不得让人白吃他的好瓜,一年的开销都指望这五亩瓜地呢。

  “老五哥,给个瓜吃呀?”金锁来到瓜棚跟前笑嘻嘻地说。
  瞎老五装做很大方地说:“能行,咋不能行哩?到了瓜地还能不叫吃个瓜?来来来,咱切。”说着操刀将瓜切开,却是个半生的,又切开一个,看见瓤子红了,金梦拿起来咬了一口,却是酸的:“呸,难吃死了。财迷鬼,就不兴切个好瓜让我们吃吃?”
  瞎老五一脸无奈地说:“你看你,有好瓜我还能不叫你们吃?不信,你们俩到瓜地里寻去,哪个好,咱就切哪个,还不行?”
  “嘿,那你不早说。”金梦和金锁乐得一蹦三尺高,跑出瓜棚,瞪大眼睛在瓜地里寻,不信就找不下一个好瓜。俩人转了一圈,看见一个好瓜,刚要猫下腰摘------
  瞎老五却象看见有人要杀他娃一样,连忙扯着嗓子叫喊起来:“住手!不能摘!那是个籽瓜,还不十分熟哩,没看见上面划着叉叉。过几天吧,过几天熟了,我一准吆唤你们。”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叫喊的有点儿太那个了,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干笑起来。
  “拉倒吧你!”金锁气得瞪起一双牛眼:“不想给吃,就直说不给吃,不吃你这瓜,也馋不死人!咋?耍笑人哩,啊?”你说让我俩自己去寻,看见哪个好就摘哪个,还他妈的没摘哩,你到杀了人一样地叫喊起来。咋?我俩是强盗哇?让人家旁人听见了,这是干啥哩?

  瞎老五刚要开口解释一下,金梦一把推开他,也不言语就钻进瓜棚,三翻两翻,发现了床铺底下藏的好瓜,气得他脸色发白,双手端起一个瓜,来到瞎老五面前“啪喳”一下摔在地上,然后对金锁说:“走。你等着,有你好看的!”金梦回头说了这一句,就拉着金锁走了。
  “呸!混帐东西!”看见自己藏起来的好瓜叫金梦给摔了,瞎老五又心疼又生气,气得他浑身发抖:“狗日的们,馋死你们!喂了猪狗也不给你们吃。有本事,来,爬到老子跟前来,看你两个灰孙子,能把老子球咬了麽?”
  金锁想回去跟他理论理论,金梦不知对他说了句什麽,两个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地上摔破的瓜,瞎老五顾不得骂街了,连忙蹲到地上,拾着摔碎了的瓜瓤吃,种了一回瓜,他还一个好瓜也没舍得吃过呢。今日要不是金梦把这个瓜给摔了,他这一夏天也没吃过这麽甜的瓜。
  晌午吃油旋饼,金锁妈吩咐秀娥去换点儿豆腐,秀娥就挎着一斗子麸皮去粉坊换豆腐,捎带换些粉条。才出了大门,迎面走来了狗小,秀娥认得他。想起闹房淘媳妇的事,秀娥就感到很恼火,要不是他挑头儿,还闹不了明房哩。这个混蛋的东西!秀娥不想搭理他,就低下头想擦着墙根儿走过去,不搭理他。
  日期:2017-04-25 20:50:59
  狗小回头看看街上没有人,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笑嘻嘻地追上来捏捏秀娥的胳膊说:“好我的妹子呀,这才一个多月,咋就滋润得这麽细皮白肉地,象变个人儿似地。花儿要靠水来浇,女人要靠男人来滋养。哪天有空,麻烦妹子也给哥哥咱扎上一个红裹肚,和你戴的那个一样样,吕布戏貂婵,啊?嘻嘻------”

  小柱正巧从这里走过,见此情景便不吭声地站在远处看着。
  “去!爬一岸子去!”秀娥连忙躲开,十分厌恶地喝斥了一声。枕头边上,金锁给秀娥说了狗小日牛的事,这不是畜生干的事情吗?秀娥看见他简直是讨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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