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内的三百天——我在看守所的日子》
第32节

作者: bbt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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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性格决定命运,我虽然不完全赞同,但是不可否认性格一定会决定一些事情。我这半辈子受过性格的惠也受过性格的罪,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关于危险来临是不是真的会有感觉我不知道,反正在看守所期间我的脑子转的很累,总是在权衡考量,大概这种思维习惯让我能安然度过这十个月吧。还有就是运气走到哪里都是很重要的。

  日期:2016-10-07 21:14:01
  旭东是十二号的头铺,监区里出了名的恶人,几乎每个月都有人吃打不过要求换号。我入监4个月,先后见有三个人要求换号,一个烟贩子脸肿的和猪头一样向干部哭诉,说自己每天干活12小时以上依旧完不成号子里制定的任务,旭东的鞋底子几乎每天在他的脸上招呼一顿,现在脸肿的饭都吃不下;还有一个是老陈的同案二小,因为也有关系招呼,对旭东的管理方式有异议,口角了几次之后,旭东终于还是顾不得干部的面子把他打了,打得满地找牙。干部的处理方式是,旭东关禁闭三天,二小调号;最夸张的是一个小陈,一个看上去还算老实的贼,吃打不过竟然假装发疯,发疯的套路居然也是伏在便池旁吃屎喝尿,这种发疯的方式瞬间让我想到了宋押司。小陈被送回过渡号关押,同时看守所介入对这件事进行了调查,最后因为小陈承认自己怕挨打装疯后不了了之,小陈被换到六号。

  我想起三哥聊天时说的一席话,大意是每一个号子都有一个传承,继任的头铺通常都会沿袭一些前任的方式方法。他还特意拿十二号做例子,他说旭东之前的头铺叫申帅,一个搞体育身的一身的腱子肉。申帅的管理方式就一个字——打,不打残不打死打到你服,旭东也是这路数,但比起申帅已经软了很多了。他还特意告诉我,李敬接上以后也是这路数,不过更软些。
  之前我总觉得他们有意夸大了十二号的恐怖气氛,但是小陈回到过渡号的那些日子,我的确对十二号产生了一丝恐惧。吃屎喝尿这种事情,不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大概也不会祭出这样的招数来吧,虽是拾人牙慧但也确实难以做到的,只是想想已经让人觉得浑身异样。克制这种恐惧的方式是对自己说,还好有李敬在。
  老陈的担忧在于自己花的钱会不会打了水漂,我想的则是旭东如果真的来做头铺会不会影响现在和谐的气氛。李公子说,不会吧,他跑号不符合干部的利益呀,再说他不是也要释放了么,过不了几天再搞人事调动,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这段逻辑严谨的话打消了大家的疑虑,老陈又开始跟崔谈他的计划。

  不知道是不是柱柱的话对二姑娘起了作用,二姑娘这两天很反常,对几个老汉很是客气。大约得到了老陈要跑号的消息,扭着妖娆的身段在老陈跟前晃悠,老爹长老爹短的叫的老陈很受用。跟李公子也是眉来眼去,哪怕面对李公子的冷嘲热讽也是甘之若饴。我笑着问他,二姑娘爱上你了?李公子发出一个鼻音,面带鄙夷地说,爱个球,前两天干部就让他下号,我给他拿了两千才饶了他,至少这几天他得巴结着我吧。

  日期:2016-10-08 07:12:04
  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还是落下来了,下午武队带着旭东来到过渡号,宣布旭东出狱前担任B区的大跑,这下所有的人都傻眼了。老陈第一个站出来表态会配合旭东的工作,因为收货的原因我也算是跟旭东有些渊源,上前跟他握了握手表示欢迎,武队很满意地离开了。
  不一会,就看见李敬带着两个十二号的人搬着两个箱子进了监室,放下东西跟旭东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跟我点了一下头转身出去。然后又有几个号子的头铺过来跟旭东打招呼示意,有的还带条烟或者牛肉,旭东也不客气都收到自己的箱子里,然后转过头跟老陈说弟兄们太客气。
  晚上打扫卫生的时候,他悄悄跟我说,武队觉得过渡号纪律太过散漫,要旭东过去的目的就是整顿,最后叮嘱我,非常时期谨慎点好。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阵发凉,所谓纪律其实就是三个老汉、李公子何少爷而已,新人们不存在纪律问题,也就是说,旭东过去就是针对我们去的。把话翻给崔哥的时候,崔哥紧张的直问我怎么办,我低声说,离他远点别触霉头,熬过这几天。
  从晚上开始,旭东就开始夹枪夹棒的找茬了,一改原来我们钻在被窝里看电视的习惯,看电视的时候坐成整齐的两排盘坐在大炕上,然后一个挨一个去洗涮,到十点准时关电视,上床睡觉,谁发出一点声响就是一顿臭骂,还对一个躺着聊天的新人亮了鞋底子,监室的气氛瞬间压抑下来。
  不过李公子是不吃这一套的,依旧和往常一样拿着象棋跟我杀棋,杀过两盘后压低声音跟我聊天。今天说的是他十七岁挣三十万和在英国坐牢的光辉事迹。对未知的世界,对他人的生活我总是怀着很大的兴趣。
  挣三十万的事情是这样,十年前他想在本市开一家以街机为主的游戏厅,但是那两年因为禁赌,街机也在禁止之列。有一次他在街上走着,看到一家租碟的小店,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商机,于是走进去跟店老板谈合作。合作的内容是他免费放一台街机在店里,老板负责看管,两天开一次钱箱取钱,他和老板五五分账。随后,他摆了十四台机器在十四个租碟的小店,这个小生意让他挣了三十多万。故事真伪难辨,但他是当真的来讲,我也是当真的来听。

  坐牢的事情则是另外一个场面,他在英国留学期间无照驾驶,技术不过关车撞了,虽没有人员伤亡但被丨警丨察送进了监狱。他说,英国没有看守所,出车祸后三天开庭,他被判入狱六十天。英国的监狱比我们的好住很多,不仅环境好而且在里面是真的可以学习一些很专业的东西。他来自中国,在里面担任了一个教人中文的工作,很受人尊敬。他又说,监狱里有一种穿绿色马甲的人,他始终闹不清楚是工作人员还是犯人,现在他直到那种人在我们这里叫跑号。这则逸闻同样真假莫辨,但是却让我开始思考看守所这种单位存在的意义是不是真的合理。

  尽管我们聊天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引起了旭东的不满:难怪你们过渡号风气不好,有关系就主动破坏秩序,我接管了就不能再由着你们,该干啥的时候就干啥去,谁都一样。老陈接话说,就是,哪儿都得有个规矩么。李公子斜了旭东一眼,对我说,SB,还挺拿自己当根葱。我说睡吧也不早了,跟他个粗人能说清楚道理?李公子很不服气地朝自己的铺走回去,路过旭东的时候,特意咳嗽了一声。我看到旭东的脸色大坏,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不是为李公子而是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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