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内的三百天——我在看守所的日子》
第31节

作者: bbt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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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少爷就这么在号子里呆了下来,直到一周之后,柱柱出狱号子里风云突变。
  日期:2016-10-07 14:15:26
  距离出狱还有一个月,柱柱就在聊天的时候问老陈,我走了你跑不跑?意思就是看老陈有没有接班的想法。老陈谦虚的说,我都这岁数还能跑得动?留给年轻人吧。柱柱便不再提起这个话头,转而说起其它。
  其实,柱柱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老陈想接班跑号,说得好听点他可以从中斡旋,说得难听点就是拉个皮条。既然是拉皮条,就一定需要费用,不仅管事干部需要费用,柱柱自身也应该有一份,在号子里信息费是最昂贵的支出。老陈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分明热得火炭似的,但表面上还是谦逊地推让。我猜想这会不会是一种杀价的策略。
  在风场聊天的时候,老陈就跟崔哥切磋跑号的好处以及自己跑号的可能性。崔哥是希望老陈跑号的,原因只是物质上的,老陈许诺他,如果自己成为跑号,保证崔哥想吃茶随时供应热水,隔三差五能吃碗面,这些对崔哥充满诱惑。当然,满足这些条件的前提是崔哥也要有所表示,表示的形式就是出一部分钱。
  当天晚上收完货,做库房的十四号里,老陈对我提出了同样的建议,我明确地答复他,我不反对他跑号,但是没钱入股。老陈有点失望,但是我的支持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鼓舞。躺在炕上,崔哥悄悄地问我老陈建议的可行性,我摇了摇头说,我没听说跑号可以入股的。
  关于这件事,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对跑号这件事就不要抱什么幻想。老陈看重的是跑号之后的巨大利益,但是之前的投入他没有仔细算计过,以为只是简单的贿赂管事的干部一点钱成为大跑,以后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真的这么简单的话,又怎么会轮到自己,这点他从来没想过,而崔哥更是想都没想过,他在意的只是那口热水和那碗面。另一方面,关于中国人合作的事情,我始终是悲观的,兄弟反目夫妻成仇的事情见的太多了,号子里会例外吗,只会反目成仇的更快更残酷甚至血腥。

  不过,我的想法是浇不灭老陈升腾起的小宇宙的,终于在柱柱要走前的几天,老陈和崔哥凑了七千块钱,武队许给老陈一个大跑的承诺。崔哥告诉我的时候,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我开始怀疑以前老陈的精明是不是真的。我只能想到一个词——利令智昏,但是我什么都不说,就像我从不知道这件事。
  日期:2016-10-07 17:14:26
  受红军越狱的影响,看守所已经不允许半夜释放人犯了,柱柱头天晚上就收拾好出狱带的东西,一个很大的包袱。不住地和这个那个他觉得将来可能会产生交集的人攀谈,主要是老陈和崔哥。柱柱说,这段时间抽了他不少好烟,这些事情他都记得,等自己出去马上就让人把烟给崔哥送进来,别要求太好,就十几块的利群吧。柱柱又说,他们村在城市规划的拆迁范围内,等崔哥出去再联系,一起做点事情。事后,崔哥问我的看法,我说希望柱柱比六子更质量吧,崔哥说柱柱一定说到做到的。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柱柱跟老陈说的更多是当大跑的秘诀和他这两年的经验,这是我从偶尔听到的个别单词猜测的,做不得数。倒是他最后跟二姑娘说得那句话让我时至今日也记得: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懂,但是你的懂的遇事留一线,别把自己的路走绝了,哥走了就没人罩着你了,好自为之吧。在我看来,这是他临走留下的最恳切,也最有预见性的话。

  十二点过了,一点也过了,眼看着没有夜里出狱的机会,柱柱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和衣而睡,也不再讲究自己的铺是不是松软,是不是宽大。
  他早晨起的很早,不要小四服侍自己开始洗脸刷牙剃须,自己把出狱穿的衣裤在床上扽的笔直,还有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整理完毕就等着干部开号门,这么不淡定的柱柱,我第一次看到。
  武队开门后他就急匆匆地出门,大约是要处理一下干部那边的事情,比如留在干部那里的东西,再比如某些和干部间尚未完成的交易。直到点名时候,他才陪着马队回来点名。
  点名之后,距离他离开的时间就开始按秒算了,他坐在炕沿上,对大家说着一些祝福的话,看来每个人出狱的时候都希望有一天在外面相见的时候是朋友,而不是寇仇。环顾了监室和监室里羡慕的眼神,他走出去,头也不回。

  我们以为他也就像六子一样,从这里出去再不相见。但是还没有二十分钟,他又跟着武队进入监区,径直走向监区深处。这让我们很奇怪,老陈扒在门口向我们直播,去十二号了,把旭东叫出来了,旭东摇头,又点头了。我们在号子里猜测着他们之间的交谈内容,有人觉得十二号肯定又打伤人了,也有人觉得柱柱和旭东之间有什么未完成的交易。
  忽然,老陈一拍自己的光头,说出一句,不会是要那个家伙来咱们这里当头铺吧。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暗暗祈祷这种事情不要发生。
  日期:2016-10-07 19:48:02
  首先谢谢周兄关注,二狗明月的水平我是达不到的,只是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写出来,一是对自己这段经历的总结一是给愿意看世界另一面的朋友开一个小孔,看下不被关注的角落。
  其次,说到犯罪这件事,我相信三哥说得一句话,我们身边犯罪的人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只是有时我们已经习惯,甚至感觉不到。至于我自己,我不想多解释,我只能说那个时候缺钱,刚好同案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经过权衡觉得风险可控,只是忽略了人性中贪婪的本质。还有一点就是,没有把这件事上升到法律高度,入监之前我一直觉得这是个道德层面的事情,暴露了我无知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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