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栖风 东吴帝国的最后十七年》
第16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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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孙皓也没心情再在武昌停留下去,如果不是丁固和诸葛靓处置得宜,那施但没准真在建业另立皇帝大赦天下了,建业之于东吴最具政治象征意义的城市,孙皓衡量利弊,觉得仍回建业为宜。不过孙皓可没觉得自己徙都武昌是个错误,之前不是有望气的人说荆州有王气破扬州,现在施但作乱,不正说明迁都的正确吗?孙皓命数百人鼓噪呐喊冲入建业,杀掉施但的妻子,称天子使荆州兵来破扬州贼,以厌前气。

  日期:2016-04-24 17:37:29
  035
  冬十二月,孙皓还都建业,留卫将军、录尚书事滕牧镇守武昌。虽然留镇武昌看起来威风八面,但事实上这是孙皓的有意疏远。原来朝臣认为滕牧作为滕后之父,是最尊贵的外戚,孙皓多少也要给几分面子,所以有些不方便说出口的话就鼓动滕牧去向孙皓谏争。所以孙皓对于滕牧不仅不眷顾,反而多所防范,并且对滕后之宠也渐渐衰减下来。幸好皇太后何氏还算不错,常常利用自己的身份保护滕后。东吴的太史官也称,从运历的角度看,皇后是万万不能改易的。孙皓颇信巫觋,听太史官这么说,就没有废掉滕后,而是将其安置在升平宫内供养,不再与其相见。与后宫相关的长秋官员虽然还依惯例设置,但因滕后已无实权,长秋官员仅仅是备员而已。滕后唯一保留的特权,就是每年按惯例接受朝贺表疏。孙皓虽然对滕后日渐冷淡,但对后宫中其他人则肆意赏赐,受宠的诸姬佩带皇后玺绂者就有多人,而孙皓对此仍不满足,他让黄门巡行州郡,科取将吏家的女儿,尤其是两千石以上大臣的子女,更是每年都需报上姓名,年纪在十五六岁时就要被简选挑择,如果没被挑中才允许嫁人。孙皓的后宫此时已过千人大关,他仍采择无已。

  孙皓在该年还调整了一些郡县的行政区划。会稽郡地面广大,原先在永安三年(公元260年)已分其南部设立建安郡,此次孙皓又分会稽郡西部设立东阳郡,以其在金华山之阳,瀔水之东故名。按《晋书•地理志》,东阳郡下辖九县,分别是长山、永康、乌伤、吴宁、太末、信安、丰安、定阳、遂昌。同时以零陵郡北部设立邵陵郡,下辖六县,分别是邵陵、都梁、夫夷、建兴、邵阳、高平。孙皓同时从吴郡、丹杨郡各划数县成立吴兴郡。关于设立此郡的原因,孙皓在诏书中是这样说的:“古者分土建国,所以褒赏贤能,广树籓屏。秦毁五等为三十六郡,汉室初兴,闿立乃至百王,因事制宜,盖无常数也。今吴郡阳羡、永安、余杭、临水及丹杨故鄣、安吉、原乡、於潜诸县,地势水流之便,悉注乌程,既宜立郡以镇山越,且以籓卫明陵,奉承大祭,不亦可乎!其亟分此九县为吴兴郡,治乌程。”除了他提到的这九县地貌连为整体、抚山越、卫明陵的目的外,多少也与前一阵施但在永安县的作乱有关。

  孙皓回到建业后,准备拜谒太庙。这时陆凯对孙皓深表失望,于是和大司马丁奉、御史大夫丁固密谋,准备趁孙皓谒庙之机废掉孙皓而改立孙休之子(当是梁王和陈王中的一位)。丁奉和丁固两个人深表赞同,于是陆凯决意施行。因为按照旧制,天子祭庙时需由兼大将军者领三千兵马作为护卫,而丁奉此前出任过大将军,出于礼节回任此职恰好合适。陆凯因而叮嘱选曹一定要用丁奉。
  恰在此时,太史郎陈苗上奏孙皓,称最近久阴不雨,风气回逆,是有阴谋的象征,提醒孙皓多作注意。孙皓对此深信不疑,暗暗加强了戒备。当选曹将丁奉的名字报上来时,孙皓忽然心血来潮,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更选。”意思是这个人不合适,需要换别人上来。陆凯内心焦灼万分,他劝告孙皓说,虽然拜祭太庙仅仅需要一个兼任的大将军,但是还是应该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孙皓想了想,给出一个人选:“用留平。”孙皓既然做了决定,陆凯自然无法再劝,这样左将军留平就成了陆凯必须争取的人。陆凯派遣儿子偏将军陆祎去劝说留平。然而留平与丁奉有隙,陆祎见到留平后,刚刚寒暄了几句,还没说出来陆凯心中谋划,留平忽然面有喜色,美滋滋地说:“听说野猪跑进了丁奉所部的营地,这是大凶之兆。”原来他还等着看丁奉的笑话。丁奉是参与密谋的重要人员,陆祎如果在这时强拉留平入伙,则留平很可能因为私怨而将这几个人通通出卖,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陆祎听到这话后,也不敢往下深说,喏喏连声而退。陆祎还见陆凯,具称前事,陆凯废止了这个计划,孙皓又逃过一劫。

  日期:2016-04-25 19:35:52
  第五章 孙皓的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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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鼎二年(公元267年)春,孙皓命右丞相万彧出镇巴丘(今湖南岳阳)。巴丘亦是长江中游的重要节点,东吴派有兵力把守。然而这道人事任命却透着十足的诡异,因为从巴丘到西陵段的总管是左大司马施绩,施绩早年因为父亲朱然的关系被任为郎官,拜建忠都尉,曾随太常潘浚出讨五溪蛮,后又拜平魏将军、乐乡督,镇东将军,骠骑将军等职。虽然他的官职不断升迁,但多年来他的军事活动区域始终没有离开荆州,尤其是乐乡及其附近区域,已经过了父子两代的经营,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万彧是孙皓的亲信,孙皓又将其越次迁到右丞相的高位,此时突然将其派往巴丘这样一个处于二线防区的地方,证明孙皓绝不是为了对魏作战的需要才如此做,否则大可以派他到濡须、武昌、夏口、西陵等地。原因可能有如下两点:一是孙皓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万彧知道,借故将其支开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二是孙皓对施绩不太放心,让万彧去含有就近监视施绩的意思。从后来的事态发展看,万彧足足在巴丘呆了三年,直到左丞相陆凯去世后才被召回,可见后一点原因应是主因。只不过这道任命却十足委屈了万彧:挂着丞相的名,干着督将的事,而且还远离朝廷,没有诏命不能轻易移动。不知道万彧这时候有何心理感受呢?

  到了这一年的夏天,孙皓心血来潮,执意要建昭明宫(入晋后因为避司马昭之讳将其改名为显明宫)。本来建业城内已有孙权营建的太初宫,方三百丈,孙皓嫌其不够奢华,故在太初宫东面选址开工。新宫方五百丈,制度弘广,饰以珠玉。为了能让自己早日住进新居,孙皓命令朝中官员职位在二千石以下的都要亲自到山中督率伐木。孙皓同时又破坏诸营,大开园囿,起土山楼观,穷极伎巧,功役之费以亿万计。

  陆凯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劳民伤财的行为,反复上疏,孙皓不听,甚至颇有见疑之意。陆凯一面陈述自己已有六十九岁,官位已极,没什么别的期望,只是不忍不看到孙权创立的基业毁灭,一面又继续劝告孙皓停止修筑宫殿:“今强敌当涂,西州倾覆,孤罢之民,宜当畜养,广力肆业,以备有虞。且始徙都,属有军征,战士流离,州郡骚扰,而大功复起,征召四方,斯非保国致治之渐也。臣闻为人主者,攘灾以德,除咎以义。故汤遭大旱,身祷桑林,荧惑守心,宋景退殿,是以旱魃销亡,妖星移舍。今宫室之不利,但当克己复礼,笃汤、宋之至道,愍黎庶之困苦,何忧宫之不安,灾之不销乎?陛下不务修德,而务筑宫室,若德之不修,行之不贵,虽殷辛之瑶台,秦皇之阿房,何止而不丧身覆国,宗庙作墟乎?夫兴土功,高台榭,既致水旱,民又多疾,其不疑也?”陆凯又以大皇帝孙权甘心居于南宫之事作比,认为当今危恻之世,孙皓又没有孙权那样的德行,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呢?但是孙皓对此置若罔闻,陆凯的一番苦心都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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