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栖风 东吴帝国的最后十七年》
第6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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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休谥号是景帝,按照谥法,由义而济曰景,布义行刚曰景,可以说是一个美谥。孙休于当年十二月安葬于定陵。据六朝考古学家罗宗真先生根据《三国志》、《建康实录》等的推定,认为定陵在“当涂县东二十五里”,宋代王象之的《舆地纪胜》和明代嘉靖十年刊行的《太平府志》也赞同此说法,即当涂县东俗称“天子坟”的一座大型六朝墓葬疑为孙休定陵。该墓早年被盗,并曾留有一个直径九十厘米的盗洞。1994年7月滁州市文物保护研究所曾用电磁设备对其进行了勘探,探得墓室长度约为8米,残存墓道长度为26米,墓向为南偏东。2015年12月,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开始对此墓进行挖掘,此墓室从外部测量南北长44米,东西宽30余米,“四隅券进式”穹降顶,为砖室结构,由甬道、前后室、左右耳室构成。2016年3月中旬,已陆续有新闻报道该墓室,预计发掘可于今年6月结束。

  然而相比于这座“天子坟”,距离不远的宋山墓是定陵的可能性更大。宋山墓位于马鞍山市雨山区宋山村窑厂西侧,东南为宁芜公路,正西为长江,东距朱然家族墓地约两公里。该墓亦曾被盗,已于1987年9月进行了抢救式发掘。该墓封土成覆斗状,墓顶为券形,由斜坡墓道、封门墙、前后甬道、石门、横前堂、左右“凸”字形侧室、石门、过道和后室组成。在石门上有两条高浮雕变形龙纹把手,墓葬封土内出土一枚“大泉当千”铜钱,一块六朝筒瓦和一块高浮雕三爪龙纹砖,此外还有一张绘制有百马出征图的漆凭几和大量青瓷器、陶器、石器。墓内棺床中残存一根人体肱骨,从方向上看,人头朝向东南与墓葬方向一致。之所以推断其为定陵,是因为首先它形制较大,砖室长度位列此前发掘所有六朝墓葬的第二位,达到了17.68米,仅次于06年发掘的南京上坊东吴墓的20.16米,同时也超过了湖北鄂钢饮料厂一号墓孙邻(孙羌之孙,孙贲之子)的14.54米和朱然墓的8.7米,也高于同期下葬的曹操家族墓的五座墓葬。其次从时间上看,“大泉当千”始铸于公元238年,因此宋山墓应在此之后,而墓砖上又有大量小篆体吉语“富宜贵至万世”、“富贵万世”,这是该地区东吴与西晋墓有所区别的重要依据。此外出土的漆凭几、青瓷罐也与朱然墓类似,因此时间上应为东吴中晚期无疑。而据元朝史学家胡三省考证,“在牛渚东北边戍守之处,今考吴景帝陵,在当涂县西北采石山,此云亡陵口,当以此为名也”。当代考古学家此前一直倾向于此陵为定陵,并举出大量例证,限于篇幅不再一一列举。但事实真相是否如此,还需与“天子坟”比较后确定。

  日期:2016-04-01 12:15:25
  012

  孙休去世后朝廷内对是否立太子为帝出现分歧。一种观点认为,蜀汉刚刚灭亡,交趾又叛乱不止,应该立一位年长的君主。左典军万彧曾为乌程令,与封地在此的乌程侯孙皓交好,他力称孙皓才识明断,是长沙桓王孙策一流的人物,不仅如此,万彧还说孙皓勤勉好学,奉遵法度。总之一句话,如果不立这样优秀的宗室为帝那才是国家的损失。万彧每每在濮阳兴和张布面前念叨孙皓,听得这两人也没了主意,就去征求孙休皇后朱氏的意见。朱氏是前任丞相朱据与朱主的女儿,也就是孙休的亲外甥女,孙权做主为孙休纳朱氏为妃。因两宫之争中全主拥立鲁王,朱主反对,全主借孙仪谋杀孙峻的事件诬杀朱主,孙休因为害怕,一度将朱氏送回建业,后被孙峻送回。孙休刚即位时,并没有立即将其立为皇后,直到永安五年(公元262年)秋八月才立她为后。朱氏素来性情柔顺,见执掌朝政的濮阳兴和张布询问对孙皓的意见,便说:“我寡妇人,安知社稷之虑,苟吴国无损,宗庙有赖可矣。”有了朱太后的首肯,朝臣遂决定立孙皓为帝。

  孙皓是故太子孙和的长子。两宫之争后,孙和被废,后于孙权死之年受封为南阳王,徙居长沙。孙权死后诸葛恪秉政,诸葛恪本是孙和妃张氏之舅,在两宫之争中倾向拥立孙和,此时张氏派遣黄门陈迁到建业上疏中宫,并向诸葛恪问候。诸葛恪对陈迁说道:“为我达妃,期当使胜他人。”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泄露出去,流传还很广泛。又诸葛恪有迁徙都城至武昌的想法,而武昌地近长沙,民间谣传诸葛恪想要重迎孙和为帝,故孙峻谋诛诸葛恪后,命人夺走损孙和玺绶,将其迁到新都郡,又派遣使者将其赐死。孙和死前与正妃张氏辞别,张氏说:“吉凶当相随,终不独全活也。”因此随之自杀。孙和有妾名何姬,即孙皓生母,她见到孙和和张氏先后死于非命,于是说:“若皆从死,谁当养孤?”便没有随之自杀,而是尽心抚育孙皓和他的三个弟弟孙德、孙谦、孙俊。孙休即位后,孙皓被封为乌程侯。有个西湖百姓景养曾给孙皓看相,预言他日后将会大贵,孙皓心中窃喜而不敢泄露。孙皓虽系孙休之侄,却仅比孙休小七岁,此年已有二十三,至是景养的预言实现,孙皓被迎立为东吴第四任皇帝。

  东吴有新皇帝即位当年改元的惯例,因此孙皓甫一登基就改元元兴,并且大赦天下。为了酬赏这些拥立自己的大臣,他任命上大将军施绩和大将军丁奉为左右大司马,张布为骠骑将军,加侍中,陆凯由征北将军升为镇西大将军,都督巴丘,领荆州牧,进封嘉兴侯。陆抗迁镇军大将军,领益州牧,同时孙皓还给诸人增位班赏,一循旧例。何姬也随着到了建业,为了让自己的生母能够成为皇太后,他于次月将群臣拥立的皇太后朱氏贬为景皇后,所住之地称安定宫。孙皓先是尊生父孙和为昭献皇帝,母何姬为昭献皇后,所住之地称升平宫。不久改父为文皇帝,改葬明陵,又置园邑二百家,委派专人看守。何姬也随着被封为皇太后。孙皓还将何姬的弟弟何洪封为永平侯,何蒋为溧阳侯,何植封为宣城侯。十月,又封孙休四子分别为豫章王、汝南王、梁王、陈王,并立妃滕氏为皇后。滕氏为原太常滕胤族女,滕胤被杀后举家远徙边郡。孙休即位后大赦,滕氏父滕牧得还,复官五官中郎,孙皓于此时纳滕氏为妃,滕牧也跟着沾光,随即拜卫将军,录尚书事,封高密侯。

  日期:2016-04-02 07:44:00
  013
  孙皓刚刚即位时,出于伪饰自身真实面目的目的,也曾有过一番精彩的表演。他发优诏,恤士民,开仓廪,振贫乏,还将宫中宫女放出和无妻之人婚配,在皇家园林中豢养的珍禽异兽此时也得到自由,全部回归大自然。孙皓以此显示自己不好声色,他的举动在当时也确实蒙蔽了一些人,在短期内甚至有明主之称。

  然而等到孙皓权势稳固之后,立刻原形毕现,他不仅粗暴骄盈,且为人忌讳极多,喜好酒色,令上下人等尽皆失望。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孙皓,他十一岁就没了父亲被安置在新都居住,一直到十七岁受封乌程侯之前都没离开过这个地方。新都郡是东汉末年贺齐平定歙地的山越后孙权分丹杨郡而成立的,在当时尚属未开化的蛮荒地区,孙皓根本没有机会接受良好教育,倒是当地巫觋之风盛行,孙皓潜移默化,对鬼巫这一类事情深信不疑。而且比较不幸的是,会稽王孙亮在位时孙峻孙綝兄弟先后擅权,孙峻担心孙和重掌大权将其赐死,为了防止孙和后人反扑,孙峻必然也会对孙皓兄弟进行监视,所以孙皓在当时朝不保夕,肯定也备受煎熬。孙休上台后他的处境虽有所改善,但以历代东吴君主对宗室的监控和防范来看,他也不敢为所欲为。万彧在此时与其交好,看到的是一个表现良好积极上进的藩王,但却不知这是一个刻意隐藏和伪装之后的藩王。孙皓隐忍了许多年,此刻终于不用再看谁的脸色,一些真实的想法逐渐开始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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