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7-16 16:37:42
　　虽然他眼前被套上黑色的头套，不过还是感觉到有些许阳光洒在他身上。今天天气不错，他在心底嘟囔着，然后一愣，似乎想起来自己在梦里也是这样说的。
　　车子停下来，然后他听到了车门打开时的滑动声。冷风吹进来，吹在他穿得不多的身体上，引起他本能的寒颤。他缩了缩身子，不过马上就被限制住了行动。两只胳膊被抓住，然后整个人被架起来。他们把他带下车，又带上另一辆车，中间只用了几秒的时间。
　　崔承基安静地坐着，稍微适应了一下环境。这辆车比之前那辆高级，座椅柔软了许多，也暖和了许多。他本能地感觉到车子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因为他从真皮座椅特有的膻味里闻到了一丝清甜的味道，对方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才会用这么清淡的香氛。他虽然看不到对方，还是根据这一点判断大致勾勒出了对方的样貌。这似乎已经成为本能。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和对方打声招呼，就算是囚犯，他也觉得应该在女士面前保持一点风度。

　　对方没有开口，崔承基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他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不过他猜是针对自己的讨论。其实他早就放弃了对生命的追求，只是希望自己死之前能给那些出尔反尔的家伙制造一些麻烦。可惜现在这副身体，似乎什么都干不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也没什么办法。
　　“就快到了。”突然对面的女人开口说了一句。似乎是说给他听的。他一愣，点点头，然后她就再也没说话。包括后来他被带进一处建筑，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不过他知道她一直在附近，他的鼻端始终能闻到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香气。
　　被摘下头套的时候，崔承基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周围的光线。他在黑暗中渡过了一夜，然后又被头套蒙了一路，猛地接触到光芒时双眼一阵模糊的刺痛，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你是崔承基？”他还没来得及擦掉眼泪，就听到有人这么问他。

　　“是的。”他嘟囔着，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他看清自己前面，隔着一张桌子的地方坐着两个人。一个黑人大汉和一个白人少女。那个黑人一点都不掩饰他对自己的杀意，愤怒地瞪着他。而白人少女则一脸的好奇。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等待对方继续说。
　　黑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桌子上一个纸袋子里掏出几张照片摊在他面前，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看了看照片，上面的男人十分熟悉。他曾经把那那个男人代表的地方当成一个信仰，他曾经和他像这样交谈。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他也是。
　　“是的，我认识。”他点点头。
　　“可以和我们说一说吗？”少女用一双仓绿色的眼睛看着他。
　　他吞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糟糕，不过效果不太理想。稍事沉默，他慢慢说：“他叫金成宰，是我的领导。我们隶属于韩国，国家情报局，国际分部。”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就是他让我成为一个间谍的。”

　　黑人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轻蔑地把头瞥向一旁。少女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过了一会儿，少女才再次开口。
　　“嗯……杰森，杰森·崔。”她似笑非笑地说，其实她从他刚才开始说话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玩味的表情：“你说的，和我们了解的有点出入。”
　　“我说的是真的。”
　　“唔，我知道。”少女为难的摇摇头。“你说的确实是真相，不过那只是对于你来说。”她拿过黑人面前的档案袋：“确切地说，除了名字之外，我们所知道的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他叫金成宰，是韩国制胜集团的董事长。他不是军人，更不是什么韩国特工，他手下带领着韩国最大的毒枭团队，走私团队，是韩国政府的首要通缉犯。顺便一提，韩国并没有什么国际分部的特工组织。”
　　崔承基听到这里，克制着自己想要发抖的身体：“你说什么？”
　　少女只是看着他。
　　在这之前，崔承基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些变化，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可是现在这样的变化，或者说信息，让他打心眼里觉得恐惧。他记得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在这个人面前说“一切为了国家”，而他也严肃地对自己说“国家需要你”。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人不只是在利用他之后将他抛弃，而是从一开始就欺骗了自己。他不是国家情报机构的官园，也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爱国情结，他只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心商人。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而对方也没催他。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冲着少女苦笑说：“这样的手段，有些过时了吧。”他想起曾经接受的训练，想起那些案例，心里不断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对方在瓦解自己的意志。“况且我并不需要你们费心，你们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说的。”
　　“这并不是要让你对他们产生什么背叛的感情。”少女双手抱在胸前，“恕我直言，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我们这样做了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她毫不避讳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到底接受了什么样的谎言。你不信也没关系，我们也准备了一些‘事实’给你看。”
　　她冲着黑人点点头，他走到他身后将他的椅子向右转。墙上的投影被放下来，灯光变暗，然后他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些画面。
　　开始的画面很乱，可能是偷拍，拍摄者有些紧张，只能看到面前地上的几双脚。之后他停在一个门口，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边传来：“请进。”

　　崔承基的心绷紧了。
　　房门被打开，一行人走了进去。镜头随后也出现了一些变化，大概是拍摄的人坐了下来，镜头的角度调高，也不那么抖了。
　　镜头里出现了两个身影。
　　坐着的男人有些年纪了，头发不再有染发剂的遮掩，变成完全的白色。不过经过时光的沁染，眉宇间的气质比起年轻的时候更加独特。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时间似乎格外偏爱她，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几十年如一日地画着得体的淡妆，并且依然穿着黑色的高跟鞋和黑色西装套裙，只不过款式变成了近年流行的样子。她比以前更有魅力了，尽管也已经不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