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一夜烟花残——浅谈南明诸小朝廷的兴亡》
第26节

作者: 菊水入道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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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永历朝廷只办得招架遮拦的时候,明室旧臣金声桓、王得仁在江西建义起兵,杀死清廷所设的官员,恢复衣冠旧制以抗清兵。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等人害怕腹背受敌,连夜将所部兵马退回湖南,打算先回去防守,并在有清兵其他部队支援的情况下摆平江西金声桓、王得仁的义军。

  永历朝廷的防守力量由于金声桓、王得仁在敌后的牵制,获得了整修城防和整备休息的时间。刚刚建义的金声桓和王得仁也秘密派人间道联络永历朝廷输诚,寻找战略上的支持。金声桓、王得仁此时力量还不足以攻占江西全省,只是打算在江西建立个立足点。这支义军就像楔子一样打入清军腹地,可以和永历朝廷的官军犄角相依,协同作战以夹击清军,让清军首尾不能相顾。然而永历朝廷虽然口头上说与金声桓、王得仁夹击清军,可是目前的局面是永历朝廷防守都很成问题,压根就抽不出兵力来支援江西的金声桓等人,夹击清军之事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画饼充饥而已。永历朝廷手中的兵力总共就那么点,可是清军却从广东、湖南两个方向交替进攻,只能以一班人马勉强应付清军两拨人马的进攻。将疲兵乏且不论,只要清军同时进逼,明军的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守御方式就会立时奔溃。要不是先有陈子壮所率领的义军给李成栋不断找麻烦,广东的李成栋、佟养甲部被钉在那里誊不出手来攻击广西的永历朝廷。而后从湖南来的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三人本来是打算攻略广西,可是仗才开始打背后又出现了金声桓、王得仁的起义,为了湖南安堵以及避免腹背受敌,三人只好率部退回湖南。造成清军的李成栋、佟养甲部和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三人的部队,在进攻时间上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交集。不然以两面夹击的势态,永历朝廷根本无法招架,更别提协同江西的金声桓等人作战了。目前李成栋、佟养甲部还在广东平息陈子壮的起义,而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也因为金声桓等人在江西的活跃而暂时退回湖南,乍看起来,好像永历朝廷的直属部队可以由守转攻了,但是问题在于永历朝廷手中的兵马若是进攻湖南,李成栋部万一从广东前来,根本没有办法防御;反之亦然,若进攻广东,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若从湖南攻过来,永历朝廷也一样无法可想。

  机会虽然是个机会,但是由于永历朝廷本身的军事力量太过弱了点,所以只能眼看转守为攻的大好机会化为乌有。由于这一切机会,并不是因为永历朝廷本身的努力,只是因为义军的活跃而造出了转瞬即逝的天赐良机。而且湖南的清军走了并不代表不会再来,近在广东的李成栋随时有可能攻过来。永历朝廷依然觉得处于深深的危机之中,即使打算分兵去支援江西也要考虑到广西的防御问题,于是,永历朝廷出于持重考虑,并没有在承诺金声桓夹击清军的情况下派兵予以援助。

  永历二年(1648年)五月,发生了一件改变永历朝廷命运的大事。广东的李成栋终于率兵将陈子壮、张家玉义军击败,并将陈子壮、张家玉二人处死。清廷为表彰攻击晋升李成栋为都督,佟养甲为总督。到了端午节,按广东民俗于这天赛龙舟,各家欢庆饮宴。清军也设宴款待各营将士,请总督佟养甲和都督李成栋一起来观看赛龙舟。看完龙舟之后,佟养甲和李成栋又到李成栋府中继续饮宴。听戏喝酒一直喝到两鼓。李成栋已有几分醉意,但是还清醒,故意装作十分醉意,嘴上和佟养甲闲扯聊天,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因为清廷一直不信任汉人,派满人佟养甲和李成栋同来攻略广东、广西,实际上是让佟养甲带兵监视李成栋。清兵一路南来,仗都是李成栋在打,可是靠军功升官的却是李成栋、佟养甲一起升,佟养甲的职位还总是压李成栋一筹。虽然佟养甲表面上很客气,却暗中掣肘监视李成栋,李成栋嘴上不说,心中甚是不平。

  刚好这时候,建义江西的金声桓又派人与李成栋密约匡扶明室。李成栋此时正在假装听戏,却暗自思考到底是为清廷攻略广西还是为明室反戈一击。恰好李成栋刚一回过神来,看见戏台上的席子正在演戏,浑身上下俱是明时衣冠,装束凛然。李成栋若有所思,假意问佟养甲:“这服饰是哪朝哪代的制度?”佟养甲此时也喝了不少酒,随口应道:“这是前明时的衣冠。”李成栋忽然昂然道:“峨冠博带,何等威仪。你看看我们的装束成什么样子。”佟养甲以为李成栋酒也喝多了,就说:“一朝有一朝的装束和制度,何必要去羡慕他们。”李成栋借题发挥说:“大丈夫要做千年有名的事情,岂能天天畏畏缩缩受制于人?我如今要反正归明了!”话刚一出口,李成栋拔出刀来割去了自己的辫子,又将刀递给手下说:“请佟老爷去辫。”佟养甲大惊失色,酒醒了一大半,莫名其妙的说:“这事还需要再商量商量为好。”李成栋说:“你要是和我不一心,就拿你头试刀,哪还用得着商量?”说完跳过桌子站到佟养甲面前,将兵刃架在佟养甲的脖子上。佟养甲猝不及防,思量自己是在李成栋府中,自己又没带兵马来,更何况端午节喝酒喝得好好的,忽然被李成栋拿刀架在脖子上。此时亦无法可想,只得忍痛割去了辫子。李成栋不让佟养甲回营,将其拘禁在自己府中作为人质。并连夜对广东省下令:明日军民全部割辫,恢复明时衣冠。

  由于李成栋率兵大胜陈子壮而回,李成栋的部队正恃功打算不受佟养甲的节制,碰上李成栋要反正归明,都割辫相从。佟养甲不回营中,其部无人做主,又听说传闻佟养甲也已割辫,于是也都随大流割了辫子。刚被清兵统治不久的普通百姓自不待言,都主动割去了辫子。于是,广东全省在李成栋的反正号召下,重新归明。在这事情发生之后,明廷和清廷都觉得简直无法置信,居然还有这等事情。

  永历二年(1648年)六月,李成栋见大事已经成,派人赴南宁奏请永历朝廷移跸广东。永历朝廷上下都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感觉不能轻信。就先赐宴奖赏李成栋所派的使者,并派人去陪席,探听虚实。在得知了事情的大体经过之后,永历朝廷召开御前会议商议该怎么办。在永历帝朱由榔和众大臣的讨论之下,决定派宗人府的王国玺、兵部的萧琦、太监沈春熙三人奉诏前往李成栋大营劳军慰问。又让商丘伯候性去李成栋那里探听虚实,观察动静。(因为候性和李成栋是同里的邻居,所以才让候性这名老乡去李成栋那里套近乎。)诸人都奉命而行,以坐实李成栋此请到底是阴谋还是确实打算反正归明。

  永历二年(1648年)七月,永历朝廷得到王国玺、候性等人所上奏疏,见奏疏中关于李成栋反正事宜加以证实确认,永历帝朱由榔大喜过望,加额称庆。封李成栋为惠国公,陈邦传为庆国公,建义江西的金声桓为豫国公,王得仁、佟养甲、杜永和等均封赠候伯不等。李成栋再次请求永历帝移跸广东,派罗成耀率兵前来迎扈。而此时翟式耜请朝廷去桂林,朝议认为肇庆在广西、广东两省之中部,当以肇庆这个永历帝当年称帝的城市作为统治的中心。于是,永历帝命罗成耀做先导部队,永历朝廷顺流东下,移跸肇庆。文武官员都开始准备船只东下。甚至还有广西百姓商贾追随朝廷而泛舟至广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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