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垦:简明、完全的蒙古帝国历史》
第14节

作者: 鹏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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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比较大的蒙古包前,一个老妇人正将母羊的脚捆好,似乎打算挤奶。她的旁边坐着一位正在喝砖茶的老者。
  见到来了陌生人,老者问:“看你们的装束,是从远方来的吧?”
  “是的。”也速该回答说:“这里是额尔古纳湖吗?”
  “我们是额尔古纳湖的翁吉剌部。”老者回答说:“我叫德薛禅,是孛思忽儿氏人。”
  也速该明白薛禅乃是称号,意思是“大贤者”。草原上的贵族在初识时所用的称呼通常不会带姓,而是以名字和称号的组合来介绍自己,目的是为了提高自身的身份。
  也速该行了请安礼,说:“我是蒙古乞颜部的也速该·巴阿秃,这是我的大儿子铁木真。我的妻子诃额仑就是斡勒忽纳兀部人。”
  翁吉剌部的待客传统极其豁达,即使是陌生人来拜访也会热情的招待。德薛禅将他们请进了牙帐里,虽然身为蒙古部的贵族,但也速该父子却从未见过这等堂皇的蒙古包,地上铺着色彩鲜艳的地毯,银色的器皿与灯火交相辉映,如临仙境一般。也速该突然感到诧异,他从未料想过原来草原人还可以过上这等富庶的日子。
  德薛禅说:“我们翁吉剌部与您夫人的部族向来通婚,咱俩也可算姻亲啊!也速该忽答(姻亲),你来找谁?”

  也速该回答说:“我这里是为了给我的孩儿铁木真寻觅一门亲家,我听说额尔古纳糊多出美丽贤德的女子,我正要去他母方的亲族斡勒忽讷兀惕部落去聘取姑娘。”
  德薛禅说:“我见你这个儿子目中有火,面上有光,将来定是个人物。”
  他接着说:“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白海青抓着日、月飞来,落在我手上。我把这个梦对别人说:‘日、月乃是仰望才能所见的,如今被这只海青抓来落在我的手上,是何吉兆?’如今见你领着儿子而来,正应了我的梦。我做了个好梦,是你们乞颜人的守护神来告的梦。”
  也速该说:“实不相瞒,我们蒙古大汗临终前曾经叮嘱我一定要给铁木真寻找一个文明部族的女子为妻。我是乞颜部的首领,我的儿子也就是将来的首领。我希望他能够娶到一位聪颖贤惠的妻子,帮助他将我蒙古部发扬光大。”
  德薛禅说:“我的儿子按陈有个聪颖美丽的妹妹,她叫孛儿帖,她的容貌和姿色都是翁吉剌惕人中最出众的。自古以来,我们翁吉剌就远离战争,我们只依靠姑娘们的姿色,让她们坐在有前门的大车上,用黑骆驼驱撵,把她们献给你们的合罕,使我们的男子能坐在高位之旁,使我们的部落富有安逸。”
  日期:2013-09-15 20:25:06
  德薛禅说着唤出了孛儿帖。铁木真从未见过像孛儿帖这样皮肤白皙的鞑靼女孩,不尔罕山的天气不像呼伦贝尔草原这般润泽,那里常年狂风凛冽,飓风里还裹挟着沙砾,当地人的皮肤毛孔长期经受这种吹打变得非常粗犷,即使正直豆蔻青春的少女的肌肤也因此变得如同砥石般粗糙。孛儿帖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苍白的”,她比铁木真大一岁,十一岁了。
  德薛禅摆下了酒宴盛情地招待了也速该父子。宴会上的孛儿帖穿着华美的服饰,比起也速该和铁木真身上的布料光滑润丽了许多,后来铁木真才知道那就是汉人发明的丝绸。在德薛禅家里,铁木真终于吃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黄羊肉,孛儿帖将肉装到白色的瓷盘中递给了铁木真。在蒙古部,人们吃饭用的碗都是铁打的,即使出身贵族的铁木真也没见过这种精美光滑的器皿。铁木真惊讶地发现,在德薛禅家里只有土狗才会用铁碗吃东西。

  虽然乞颜部的名气比翁吉剌要大许多,也速该也是公认的草原英雄,但翁吉剌人富裕的生活却着实让蒙古部相形见绌。这不是贫穷与富庶的差距,而是质的区别。多年来的战争不但未使蒙古人摆脱贫穷,反让他们距离文明越来越遥远,孤居于空室蓬户中夜郎自大。如果不是此次南行,也速该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富裕。
  铁木真吃着带有奇异香味的羊肉,那是孛儿帖在上面洒了香料的原因。在德薛禅见到的一切都让铁木真顿感相形失色,却又不由地迷恋于其中。也速该父子在德薛禅家住宿了一晚,这一夜也速该思考了许多。翁吉剌部的富庶不仅使他大开眼界,更让他知道了生活的真正含义。游牧民族的首领经常会为生计发愁,有些首领因无法填饱族人的肚子而被流放,甚至宰杀,也速该也经常逃不开这个困难。他明白翁吉剌之所以富裕是因为毗邻金的缘故,金国的文明深刻地影响了这里。但金国在过去不也是野蛮的狩猎部落吗?过去蒙古部每年都要向自己的宗主国(辽国和金国)进贡最好的马、鲜肉和毛皮,他们认为尊敬强大的部落是应该的,而自己却只能朝一样贫穷的塔塔尔,蔑儿乞人手里抢金人根本不稀罕的牛羊。自然环境使得蒙古人特别能吃苦,这种吃苦不仅是身体力行,也包括了他们的思想。人如果品质上善吃苦可说是嗛嗛之德,但让思想吃苦则意味着永远摆脱不了贫困。也速该想:如果草原上的部落都能够联合起来,成为像金一样强大的帝国就不再是鼷鼠饮河般的痴心妄想。而假如蒙古变成了富裕而强大的部落,它就有可能统治周围的小部落。这才是忽图剌所说草原人的出路!

  次日清晨,也速该下定决心向德薛禅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孛儿帖能嫁给铁木真。德薛禅回答说:“能够嫁给大汗的姑娘必是十分尊贵的,如果一、二次求婚就答应,不免显得低下了。不过女人的命是没有死在自家门里的,我就把女儿许配给你儿子了,你把你儿子留下做我的女婿吧?”
  也速该寻思:如果铁木真只是乞颜部首领的儿子,那么他即使继承了自己的地位,同时也必然要继承自己的宿命和结局。为了保护族人,他也会像自己一样将其他部落视为魔鬼,在战争和仇恨的漩涡中挣扎一生。如果把他留在翁吉剌部无疑对铁木真的成长将大有好处,这里先进的文明会洗礼铁木真的淳璞的心灵,使它产生思想的灵质。一个人可以不聪明,但绝对不能没有思想。当铁木真回到蒙古草原时,在他统治下的蒙古部也自然地具有了思想。况且,蒙古人向来有幼子继承家庭的传统,当时也速该与诃额仑除了铁木真还育养了合撒儿、合赤温和帖木格三个儿子。

  也速该同意了德薛禅的要求,他将铁木真骑的马送给了德薛禅作为聘礼。留下铁木真在德薛禅家做女婿,独自回去了。
  日期:2013-09-16 16:09:21
  在孛儿帖看来,铁木真是她见过的最具野性的孩子,虽生活在文明程度发达的翁吉剌部,铁木真并没有克己复礼,依然保持着玩劣的性格。
  翁吉剌部与蒙古人有着相同的祖先,他们都是涅古斯的后裔,属于蒙古迭而列今氏。按照《史集》记载,涅古斯和乞颜兄弟乃是蒙古人的祖先,他们共同生活在额尔古纳山崖的草原,后来乞颜部因为受到突厥的影响,渐渐脱离了出去,形成了尼伦集团,而翁吉剌人则最终成为契丹本部的一支,中国历史上称之为即辽西鲜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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