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55年,在平静地统治了藏区十三年之后,固始汗图鲁拜琥,这位被黄教徒尊为“丹津却吉甲波”——“丹津”即“丹增”,指佛教护法神马头金刚,“却吉”为“佛经”,“甲波”则是“王”,合起来便是“佛教护法之王”或“持教法王”——的蒙古可汗,于圣城拉萨寿终正寝,享年七十三岁,在当时绝对可称高寿。随着这位一代雄主的离去,多年积累的矛盾也逐渐冒头和爆发,其中首当其冲的问题自然是,人口占少数的蒙古人和占绝大多数的藏人,是否要重新分配权力?
从清朝以及西藏方面的史料来看,固始汗生前并没有留下遗嘱,或者说起码没有留下明确的政治遗嘱。况且按照游牧人的传统,继承权多是有力者得之,除非可汗生前就指定好继承人,并且趁自己还活着刻意为其配置势力,扶上马再送一程才行,但显然,固始汗并没有这么做。
固始汗的大儿子巴图尔台吉,当年曾是父亲攻掠青藏高原的重要助手,不过后来和硕特汗廷迁往拉萨,巴图台和弟弟们都留在了青海,直到得知父亲驾崩的噩耗。由于长子巴图尔并没有明确的汗位继承权,固始汗的十个儿子,除了早已过继给固始汗大哥拜巴嘎斯汗、留在新疆的四子达赖乌巴外,为争夺老爹留下的遗产立刻打得不可开交。
如同一位隐忍许久蓄势待发的高手,蛰伏多年的达赖喇嘛终于出招了。
待续,请继续期待下篇《二、达赖喇嘛》
日期:2014-07-18 08:26:39
【第二部 统治西藏的蒙古人——和硕特汗国风云】
《二、达赖喇嘛》(上)
固始汗于公元1642年夺取西藏政权,当时五世达赖只有二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少,而当固始汗于公元1755年去世时,早过而立的五世达赖将步入不惑的中年。期间十三四年时间,这位被蒙古人高高供起的西藏神王无所事事,只能埋头于青灯古佛之中,简直要闲出病来。大概也正因为如此,在固始汗统治期间,五世达赖喇嘛的文学、史学以及佛学水平突飞猛进,似乎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这位达赖喇嘛法名罗桑嘉措,译成汉语就是“善海”,显然是一个标准的僧侣法号。他在公元1617年出生于西藏的山南地区,六岁时被黄教大活佛罗桑曲结(即四世班禅)认定为四世达赖的转世灵童。前面说过,身为四世、五世两代达赖的老师,罗桑曲结学识渊博阅历丰富,在罗桑嘉措幼年时给了他很好的教育,黄教祖师宗喀巴的基本著作《菩提道次第论》就是由这位老活佛讲授的。
长大以后,年青的五世达赖又遍访名师,不仅系统学习了黄教历代经典教材,而且还对被黄教视为异端的宁玛派(后世俗称红教)著作颇感兴趣,甚至,他在藏族传统医药以及佛教建筑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可以说是一位不世出的全才。后来,这位神王在明末清初那段波谲云诡的日子里如鱼得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显然与他活络的脑子和庞杂的知识不无关系。
五世达赖二十七岁时,他的第一部史学作品横空出世,立即获得了学术界广泛好评,由于该书原名实在太长——《天神王臣下降雪域大地事迹要记——圆满时节青春喜筵之杜鹃歌声》——因而后世往往根据内容,将其简称为《西藏王臣记》。该书叙述了藏传佛教前弘期的吐蕃王朝历史,以及藏传佛教后弘期的萨迦政权和帕木竹巴政权的历史。此书在汉地早有流传,笔者看过藏学家刘立千的译注本,言词隽永,行文流畅,即使做为一部文学作品来欣赏,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当然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内容过于神神道道,凡是不好解释的矛盾冲突,便扯上了佛法报应之类的神秘因素。
也许早年文青生涯给他留下了难忘的记忆,终其一生,五世达赖都保持着笔耕不倦的习惯,写下了《大圆满教法史》、《文殊口授菩提道次第引导文》、《中观论释》、《怖畏金刚常修法》、《现观庄严论释难》、《俱舍论疏》、《羯摩仪轨疏》、《五世达赖喇嘛自传》、《三世达赖喇嘛福海传》、《四世达赖喇嘛功德海传》、《良药文集》、《诗镜论》、《相性新释》、《菩提道次第论讲议》等佛学、史学、文学和医学书籍,许多都成了今天我们研究西藏的宝贵资料,可谓著作等身。
鉴于固始汗领导的和硕特汗廷将西藏政权视为禁脔,五世达赖只能在其他方面给自己找事做,在这些领域,蒙古人往往并不擅长因而只能依赖藏人。除了文化方面,五世达赖还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大力发展宗教事业,他与自己的老师班禅一起,在西藏宗教界树立起了黄教无可争议的统治地位。
凡是不合作的教派都遭到无情打压,比如他们直斥与黄教观点对立的觉囊派为异端邪说,下令没收觉囊派寺庙的财产属民,封禁焚毁载有觉囊派教义的典籍与经版。在神王的强大压力下,残存的寺院纷纷被迫改宗黄教,导致在西藏核心的卫藏地区(即拉萨、山南和日喀则),觉囊派几乎绝迹,而原本来藏修习觉囊派经典的蒙古僧人哲布尊丹巴(后来外蒙最大的活佛),则不得不改宗黄教并拜达赖和班禅为师。
打击对手的同时,黄教集团刻意扶持藏传佛教中一些弱小的教派,后世称为红教的宁玛派,就是在五世达赖时期获得大发展的。而纯粹是异教的伊斯兰教,竟然也能在拉萨获得一席之地——五世达赖特意将一块地皮赐予穆斯林,允许他们修建清真寺并按教规祷告,这就是位于拉萨以西三公里的卡基林卡又叫强达康清真寺。刚刚进入拉萨的天主教神父,也获得了在当地传教的许可,他们在西藏活动了近一个世纪,直到藏王颇罗鼐时期,才因为清帝国的禁令而不得不悻悻离开。这些受到支持的宗教势力对黄教并无威胁,反而能带来许多好处,比如拉萨有为数众多的西北穆斯林商贩,他们的持续经营对维持当地市场的稳定意义重大。
公元1651年,表面上又写书又传教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内心其实却闲的发慌的五世达赖喇嘛,做出了一个影响中国历史的决定,他要去遥远的中原,会见东北亚地区最强大的统治者——清朝的顺治皇帝。当时,摄政王多尔衮已在一年前病逝并遭到彻底清算,刚刚亲政的福临迫切需要做出些成绩来,以摆脱以往儿皇帝的名声,会见在蒙古人心目中具有神圣地位的达赖喇嘛,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在西藏政治领域有名无实的罗桑嘉措,也在积极寻找新的靠山,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其实,西藏与清廷的联系由来已久。早在固始汗夺取政权的公元1642年,他和达赖、班禅就派出了以黄教活佛伊拉古克三为代表的使团,前往当时还是清朝首都的盛京即今天的沈阳,去拜会清帝国的太宗皇帝。得到这个消息,皇太极对苍天三跪九叩,宣称西藏人的到来是天意的安排,这是上天在护佑我大清。
西藏使团于第二年到达,清廷给予其极高规格的接待,皇帝亲自率亲王、贝勒、大臣等出盛京城迎接,入城后又亲自去探望伊拉古克三,当后者呈上西藏各巨头的信时,太宗又起身接受表示尊敬。使团在盛京连吃带玩,整整住了八个多月,才带着大批礼物恋恋不舍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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