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1-17　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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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语，是交流、沟通的一种形式。
　　可是说话的人多了，总有人得罪人，于是就有了“祸从口出”一说。
　　可很多时候，不说，祸更大。因此便有了说话的艺术。

　　实际上，说话的艺术无非是三种：正说，反说，歪着说。虽然周树人曾经评价《春秋》是“也没哪个乱臣贼子被它笔伐了的”，可这也在另一个侧面说明，《春秋》中的“微言大义”总还是把历史上某些让人看不顺眼的人和看不顺眼的事给记了下来，以致看懂了的人要得意洋洋地宣称“历史真相不可淹没”了。因为，《春秋》就是歪着说的绝佳教材。讲得好点，就是曲笔——把歪着说的内容记下来，当然要用歪笔写。

　　在目前的中国，歪说歪写应该是十分常见的，不是有讲“敏感词上太阳升”吗？一般的人，用拼音代替这些升太阳的“敏感词”，拽文的人，用谐音字，或者指代词来“转换路径”，洋派点的便是外语，主要是英语。我就是个拽文加洋派的人。
　　在得知“集团领导”要开会后，我受宠若惊，终于有机会一睹顶头上司真容了！只不过西装洗了，让我有些难堪，这比花了60块洗衣费更让我肉痛：这不是失礼吗？事实证明，这倒是我多虑了。不过也让我明白了，穿得休闲点也的确不会错的。想起以前每天西装笔挺的在街上派传单时，看到同样西装笔挺的同行在休息时脱外套、除领带、开衬衫的样子，自己都觉得热。
　　第二天九时许，在我安顿好三位同事们对着影幕上跳动的数字“练盯功”后，一个陌生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原来是司机M大叔，他的车就停楼下，“再停久了保安就要罚款了”。直到后来很久，我才明白何时派车接人去开会也有很多艺术在里面：前面不该你听的，你听不到，后面该你发言讲的，留足时间。
　　莫约十点二十五的样子，车到了城北冶炼厂，走的还是高速路，这也是第一次让我知道，原来自己居住的城市有这样大。冶炼厂离公路并不远，附近还有很多居民区，所幸的是，厂里的怪味没想象中大。只是一大堆工人在忙忙碌碌地向货柜车搬运着黑色的锭材，看得我直出神。M叔笑着告诉我：“这是铅。”其实，这是该厂未来两年里最大一笔的现货铅合同在交割。随着欧盟在2009年里禁止焊锡材料与合成涂料中使用铅，国际铅价从此一直呈现盘整态势，尽管此间的CRB指数收复了2008年的前期高点，并一度冲上了618的历史新高。

　　进入会议室时，会已经开了一半多了。和我想的一样，从靠走廊的长玻璃窗看去，会议室里的椭圆黑木桌前围坐着几位领导，Manking也在其中，是接近影幕的位置，他旁边还有一个空位，更接近影幕。我想，这个位置可能要等其他人坐吧？领导们后面也坐着不少人，有的在听，有的在记笔记，还有的，在看手机。不过，没有一个穿西装。
　　进入会议室，我刚要找后排位置坐下，Manking便一把将我拉住，让我往会议桌前的空位坐，还兴高采烈地对大家说：“这就是我们公司新到的分析师，小R。”于是，一时间“年轻有为啊”、“小帅哥来了”响成一片。
　　我扫视了一下会场，坐主席位置的人体型魁梧，虽然肚子已经严重发福，可露出袖子的手臂上，还是可以看到十分突出的肌肉。旁边一人虽然显得年轻、瘦小些，但是脸型和主席位上者十分相似。其他人则多是一副混合着生意人、官员和学究风格的面相。
　　“请小R讲讲对这几年期货市场的看法和策略。我读了他写的东西，虽然看得不是太明白，但是感觉还是很有内容，很有思想的，据说就是一个晚上写了这几十页。”体型魁梧者说话了。说罢，影幕上出现了我报告的影印件。（早知道发邮件给他就好了~~~）
　　对此，我站起来连比划带举例侃侃而谈。内容无非是这样几个基本观点：

　　一、欧美发达国家二战后补偿性生育高峰出生人口已经到了老年化阶段，这些国家经济将是长期向下的；而它们作为目前国际贸易总需求的大头，将在未来数年里逐步减少对新兴国家工业品的依赖，可新兴国家往往因为历史、文化、制度负担，没有实现内需的真正启动，没有办法消费它们自己的过剩产能。这样一来，就是大萧条的结果。这也是自然界对人口、资源、环境的再平衡过程，这一过程很可能将持续数十年之久。

　　二、目前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不愿意接受全球经济迎来历史性大调整的事实，选择了最为激进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那么货币作为主权信用的保证，自然信誉是要大打折扣的。德意志共和国的马克在1920年代贬值数十亿倍，KMT的法币从1937年至49年贬值60万亿倍，苏联解体时卢布兑美元汇率从0.8比1贬值到最低时的5000比1，都带来了物价的疯涨。而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美国内外债务是GDP近3倍，那么美国印钞还债也将造成全世界范围内大宗商品价格的狂涨，并带来世界性动荡。直到金本位复归，美国、西欧国债像1998年俄罗斯国债无限展期那样处理。

　　三、中国经济奇迹已经到了“黄昏”时刻（大家可以参考《南风窗》2008年7月某期专题，在报告中我引用了那期专题的很多数据和事例），未来很可能是个高通胀、低发展、多动荡的年代，因为以往积累的社会矛盾过多。只不过，在具体报告时，我把中国问题写成了“临近朝鲜半岛和台湾海峡两个国际热点地区，历史负担过重、地缘政治形势和经济形势的长期复杂化将带来经济、社会发展的长期不明朗化”（大意）。没办法，作为中国人，已经习惯了歪着说话，总比不说都有可能是“对社会有意见”强吧？

　　四、综上所述，世界经济将在未来（从2008年算起）数年里从通缩走向通胀，从通胀走向萧条。经济发展的新动力将是科学和心灵的发掘，旧有国际关系体系将出现巨大变化，国家与国家间界限将更加模糊。但是在大宗商品市场，至少在近3年里（2008、09、10年）将是乱世黄金领头、新工业重要原材料白银紧随，日渐紧缺的石油为核心，带动粮食产品殿后的集团式“版块轮动”上攻行情。
　　说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半响，才由“主席”带头鼓掌，连说“精彩”，大家也跟着夸个没完。Manking此时显得比我还得意，我注意到。
　　会后，“主席”和他旁边的瘦子把我带去一间办公室里，泡了茶，聊了起来。原来，“主席”姓E，是集团的董事长兼CPC书记，除了例行性地问问“多大了？”“成家没有？”，便是要我“放下负担”，还说了句我现在还记得的话，“反正都是CPC的钱，只要亏得不多都没事！”
　　到了中午，“工作便餐”自然是少不了的，去的餐厅我已记不起来了，就记得把“炒梅花鹿肉”以为是“牛肉”，闹了很大的洋相。倒是Manking以后都知道了，吐骨头要吐在餐巾纸里，然后包好，他从我这里还真能学。我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