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总是有惰性的，康裕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得过且过，如果他们感到了现实的压力，就会考虑这步棋了。所以我只能说，得陇望蜀计划暂时被搁置了。”
　　说到这里，范胜轩抬起头：

　　“噢，老戴，你找我有事吗？”
　　“我一个留日的同学，已经在部里科技司做到司长助理了，今天到深圳出差，约我晚上碰个头，你一起去见见吧。”
　　“好啊，正好可以看看他能有什么项目，我们就请他在南海大酒店吃饭吧，这个档次，不会让他觉得没面子吧？”
　　“我也是这意思，不过，老朱现在迷上了打高尔夫，说什么‘请人吃饭，不如让人出汗’，所以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唉，那洋玩意儿？我们也不会啊。看来，我们的接待方式也要升级喽，这次你就请朱助理屈尊吃个便饭，下次我们再招待他打球，如何？！”
　　日期：2007-12-01　11:19:19
　　当天晚上，在南海酒店中餐厅的豪华包厢内，一张两米多的圆桌放在正中心，上面铺着洁白的绣花桌布，每个餐位上都摆着象牙色的古瓷餐具，镀金的汤勺和筷子在明亮的吊灯照耀下熠熠发光。
　　和朱助理一起来的，还有科技司的马总工，范胜轩和戴明伦难得地穿着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衣一丝不苟，条纹领带打得整整齐齐。
　　菜还没有上来，四个人坐在一旁的雕花描金大沙发上，相谈甚欢。

　　“这次我们来，主要是验收天赛的万门程控。”朱助理微微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右手轻松地放在微微凸起的将军肚上，食指习惯性地轻敲着肚皮。
　　“什么，天赛搞出了万门程控？”戴明伦惊讶地问道。
　　“是啊，以前这个产品都控制在外国人手里，在现在的信息时代，像中国这样的大国，没有自己的万门程控，简直就像没有自己的军队那样。所以这次天赛把国家的这项空白填补上，也算给中国人争了口气了。”
　　“不过，我一直听说，万门程控技术非常复杂，没有大量的技术积累和巨额资金投入，根本入不了门，没想到他们倒搞出来了！”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范胜轩，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消息对他而言，不谛一声晴天霹雳。
　　天赛这对手，实在太强大了，他们常常不动声色地使出奇招，让人猝不及防。

　　“是啊，国外研制一款万门程控，平均要投入十亿美金，不过中国人很聪明，我听说天赛走了一条奇特的路，他们把计算机技术嫁接到通信上了，所以让国外的同行都大跌眼镜。”矮墩墩的马总工解释道。
　　这时，小姐上来柔声问范胜轩是否可以上菜了，范胜轩做了个手势，邀请众人入席，身着雪白色礼服的服务生将雪花鱼翅，香菇醉鸡，虫草葵花鲍，兰花金钱酿花菜等一道道名菜，悄无声息地端上来。
　　看着这满桌佳肴，范胜轩根本没注意嘴里嚼的是什么，他满脑子都在想着：
　　我们又落后了，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倒是戴明伦在一旁客气地问：
　　“你们两位，要喝点什么酒？”
　　马总工摆了摆手：

　　“我是滴酒不沾的。”
　　朱助理则笑着说：
　　“老戴，我们从日本分别后，再没见过面，这次聚在一起很难得，就喝点日本的清酒吧。”
　　范胜轩赶忙条件反射似地叫来小姐，要了几支名牌清酒。四个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趁着酒桌上的气氛非常融洽，范胜轩试探性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位领导，招待不周，你们可不要见笑啊。我在想，如果恒佳搞万门程控的话，不知道，可行还是不可行？”

　　戴明伦一听这话，马上放下金光闪闪的筷子，象腊像一样僵着红红的脸庞，审视地看着范胜轩的脸：
　　他也没有喝酒啊，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显然，范胜轩抛出的这个问题，不仅让戴明伦，也让其他两位都吃了一惊，一时大家都沉默着，范胜轩一看场面有些尴尬，就殷勤地招呼大家：
　　“来来来，吃菜吃菜，大家还想要点什么？”
　　朱助理放下手里的酒杯，首先答话：

　　“恒佳要搞万门程控，国家政策肯定是鼓励的，从企业的战略来讲，如果你们想有朝一日走向世界，那也是必要的。时间上讲呢？如果抓的紧也能来得及，只是，这里面的技术风险有些大了。你说呢？马总工。”
　　朱助理心里很清楚，恒佳虽然自己生产电源，但从严格意义上讲，还是一家销售公司，没有什么研发实力。他从内心深处不鼓励恒佳拿鸡蛋去碰石头，但作为一个游走官场多年的技术官僚，他的话说得面面俱到，尽量照顾到范胜轩的情绪。
　　而马总工留美出身，秉承了美国人那种爽直硬朗的脾气，更注重于专业精神，他抄起一根镀金筷子，就着桌布为范胜轩比划起来：
　　“新产品开发呢，一般有四种战略：一是领先开发，这不仅你们做不到，中国人近几年基本上都做不到。二是赶超型开发，我想这对你们也有困难。三是技术引进……，”
　　“对，这是一条好路，很适合我们。”范胜轩击掌叫道，他从收购电源中尝到了甜头，就想再走一回成功的老路。
　　“不过，目前万门程控还是一项奇货可居的技术，国外公司很少愿意技术转让，即使愿意，那也会开出天价。”朱助理负责过与国外通信巨头的技术转让谈判，他深知这条路看似简单，实际根本不可行。
　　“对，老朱说的在理，还有最后一条路，就是合作开发。”

　　“嗯，看来这条路，倒是最适合我们的，不过很难有合适的合作对象啊。”戴明伦终于从马总工的话中听出些希望，开始参与众人的讨论。
　　朱助理一拍手说：
　　“合适的合作对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马，我看你就合适！”
　　马总工含蓄地笑了笑，挟了一块醉鸡，放在嘴里嚼着没有说话，朱助理进一步介绍道：
　　“老马在美国就搞过万门程控，现在女儿还在耶鲁大学留学呢。”
　　日期：2007-12-01　19:54:39

　　第五章
　　天赛万门程控的验收非常顺利，这天下午，为了感谢朱助理和马总工的大力协助，吴永英和张宁军专门安排两位领导，到深圳的东部海域乘游艇观光。
　　天蓝，海青，阳光明净，四人乘坐的游艇徐徐驶离了码头，远处黛青色的山峦上，点缀着一团团明快的嫩绿，午后的阳光射到柔和的海面上，闪出粼粼波光。
　　一只信天翁悠闲地飞着，时不时低低地掠过水面，映衬得海水更加碧蓝。游艇在起伏的海浪上奔驰，发出“呯呯”的响声。急速的海风，吹乱了人们的头发。人在游艇上，就像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冲刺，有一种跳跃的感觉。
　　“嗯，不错，真有些像日本的濑户内海。”朱助理留日出身，对日本的海景有深刻的印象，他望着远处的海面对吴永英说：

　　“你们的万门程控，干得很漂亮啊，部里打算推荐这个项目，去争取国家科技进步奖。”
　　这可是很高的荣誉，吴永英对此表示由衷的感谢，他知道，只要一拿到这个奖，天赛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将大大提高。
　　“对这个产品的销售政策，你们会怎么定？”
　　“我们打算按进口产品80％的水平定价，国外产品卖一千块，我们就卖八百块。”吴永英在研制万门程控时，早已打定了低价渗透的战略。
　　“很好，这一定能打破外国产品的垄断局面，关键是成本能做得下来吗？”朱助理关切地问道。

　　“没问题，朱助理，我给您透个底儿，我们现在的生产成本，只有三百块左右。”提到这一点，吴永英稍稍显出些得意。
　　在一旁的马总工一直听得很专注，这时他插话道：
　　“原来我也很奇怪，怎么你们天赛悄没声地，就搞出个那么大的成果，这次参加了鉴定会，才知道你们差不多积聚了国内所有专家的力量，这也很不简单啊。”
　　吴永英听了马总工的夸奖，微微笑着搓了搓手，非常诚恳地说：
　　“朱助理，马总工，这次在两位领导的指教下，我们的验收工作完成得很顺利，我想请两位领导做天赛的技术顾问。”
　　吴永英边说边给两人塞了二个红包，二人接过红包，马总工眨眨眼，没有说话，朱助理微笑了一下：

　　“谢谢吴总的美意，要我做顾问，应该没问题。不过马总工是否方便，我就不知道了？”
　　“噢，为什么？”吴永英好奇地问道。
　　看马总工没有说话，朱助理代他解释道：
　　“他已经答应为恒佳做顾问了。”
　　“范胜轩？！难道他也想搞万门程控？”张宁军作为吴永英的副手，一直谦恭地陪在旁边没有说话，但他一听这消息，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立刻充满警惕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