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自由主义是国家干预主义的对立面,以十八世纪亚当.斯密的不朽名著《国富论》(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问世为标志,经济自由主义与国家干预主义的斗争和纠结一直持续到今天。在历经两个多世纪互争雄长的较量中,两大经济学体系不断拓展自身的内容和深度,从而成就了现代西方经济学的璀璨多姿。尽管在实现经济发展的方法和路径及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上二大体系表达出截然不同的理论倾向和政策主张,但是立足的哲学基础都是自由主义,都信仰民主宪政,也都排斥无政府主义。
我们必须明白和理解的是,自由与自由主义都是在欧洲反对神权、争取人权,抗争封建势力、争取市民与工商从业者更多权利的文艺复兴运动与启蒙运动中诞生并成长起来的,古典的经济自由主义更是反映和代表了新兴资产阶级捍卫自身经济利益、争取经济自由的诉求。
由于时代的背景不同,所以早期的自由、自由主义和经济自由主义难免矫枉过正。当年的知识精英面临的首要任务是砸碎封建专制枷锁,强调个人与企业的自由发展权利而非社会的均衡发展,要求统治者严格遵照契约精神来管理社会;至于社会底层在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搏斗中的命运如何?还有社会性的贫穷问题等,这些并非当年思想家们关注的重点,因为其中很多人都认为这些属于封建领主、政府或国家考虑的问题。资本主义革命时期“自由、平等、博爱”口号中的平等是指政治平等而非现代人说的经济平等,自由概念也绝没有今天的更明晰、更进步。出现这些缺陷并不代表当年达人智士们的思考能力或智慧深度不及,而是其注意点或曰兴奋点没有放在这些现代社会的问题上。
而现代社会的情况则完全不同。随着工业时代的普遍降临、城市经济的无比繁荣与民主自由权利体系的巩固,在后来思想家们的思考体系中,争权逐步让位于追求社会均衡发展。现代自由主义的旗手霍布豪斯就犀利地指出,以平等为基础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社会条件和公共福利的改进,将使个人获得更大的安全保障,自由也将随之增加。国家应该采取积极的干涉措施,通过有效的改革活动为自由提供基本的社会条件。从威廉.尤尔特.格拉斯顿的自由观念出发的英国自由党人尖锐地抨击传统自由主义:“自由贸易虽然为繁荣奠定了基础,但是并没有使大厦落成。”
这种变化再次证明一个社会学规律,每个时代的人们考虑问题的视角与重点是不同的。
日期:2011-08-08 11:11:18
经济自由主义与国家干预主义研究的核心问题都是政府在社会经济活动中的定位,为遵从大家习惯的称呼,以下我们简称经济自由主义为自由主义。
自由主义的发展经历了两个历史阶段,即古典自由主义与现代自由主义。古典自由主义的本质实际是论证资本主义的合理性,它的核心主张就是自由放任;而现代自由主义的课题则是研究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路线。
现代自由主义分为两大体系:其一是被称为“New Liberalism”的新自由主义,它的风格是主张国家干预、支持政府积极作为,也就是欧洲社会民主党人与美国民主党的经济信仰,包括了现代国家干预主义与中间道路派的各种学说与理论;其二为“Neo-Liberalism”,这款新自由主义反对政府干预经济或者主张严格限制政府的经济活动范围,是欧洲保守派与美国共和党的基本经济信仰,通常被称为新古典自由主义,美国人则习惯称呼为保守主义。承认不承认社会公正是“New Liberalism”与“Neo-Liberalism”的核心分野线。这节探讨的自由主义主要就围绕后一种新自由主义而言。
日期:2011-08-08 11:16:35
古典自由主义派的立场以古典经济学体系的奠基人亚当.斯密的认识与主张为经典:
1)政府应当扮演的角色是守夜人,负责抵御外族威胁以捍卫国家安全,实施法治、维持良好治安与社会秩序,兴办与维持公共设施、提供相关公益服务。斯密的这个著名观点经常也被称为“夜警国家”主张。
2)政府财税收入应遵循平等、便利、明确及最少征收原则,尽可能减轻纳税人与社会的负担以及对经济活动的干扰,是为“中性税收”主张。
3)根据上述两条主张,管事最少、花钱最省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是为“廉价政府”主张。
4)政府的经济发展政策要在对内实行自由竞争、对外实行自由贸易,是为“自由放任”主张。
古典自由主义者对社会保障缺乏研究,对社会救济持否定态度,就相关问题的普遍认识倾向为:第一,贫穷与懒惰有关,社会对贫困阶层的责任应当让位于社会对于穷人的压制;第二,济贫行为不会使穷人变富,而会使富者变穷,它制造出一个穷人的世界,使人人变得懒惰与傲慢,对国家不利。
古典自由派相信看不见的上帝之手会通过市场将一切都运行得尽善尽美,所以不需要政府介入经济事务,只要坚定奉行自由放任主义政策即可。古典自由主义的哲学基础在于追求达成自然秩序、遵循自然法则、维护自然权利,可以说是一种工商社会的无为而治哲学,当然它带有浓厚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倾向。
客观来看待,古典自由主义的主张在旧资本主义体系的环境下对经济发展有利,对强者有利,但会伤害弱者包括弱势国家的利益。关于斯密学说隐含的奥秘,国家干预主义的代表人物德国学者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认识非常透彻尖锐:“英国有一个秘不告人的准则,认为一个国家用工业品交换农产品,这样的贸易,才能达到国家富强。”“在斯密的理论中,有个人利益,有世界利益,就是不提民族国家。实际是利用个人,摧毁国家,让英国控制世界。”李斯特立足于当年德国及其他欧洲国家农业经济占主导地位、工业化程度滞后的视角反对斯密的理论,德国人选择了德国式的政府干预措施以捍卫本国经济利益在逻辑上是正确的。其后的事实也证明了此点,德国也正是凭借国民的团结努力与强有力且坚定不移的国家干预政策而超越了英国。
日期:2011-08-08 11:51:25
新自由主义的流派和其对手现代国家干预主义一样众多,新奥地利学派、芝加哥经济学派、理性预期学派、供给学派、公共选择学派以及新制度经济学派的基本立场都是保守主义倾向的。
新奥地利学派属于新自由主义阵营的极端派或者说是最彻底的经济自由主义派。以路德维希.冯.米塞斯以及他伟大的学生弗里德里希.A.哈耶克为旗手的新奥派反对任何形式的政府干预,认为能保证人的自由的“自然秩序”才是一种最符合人性的经济制度。哈耶克严厉地抨击极权社会主义,认为这种模式下的计划经济因为没有真实的市场与至为重要的价格信号而丧失效率;对韦伯定义的“理性社会主义”, 哈耶克也颇多微词;他认为货币政策应该是中性的,信贷扩张与凯恩斯主义的国家干预刺激是导致泡沫繁荣并使之幻灭的主要原因,为防范出于政治利益滥发货币而干扰经济,他倡导实行自由银行制度、主张货币的非国家化。
在其代表作《通往奴役之路》中,哈耶克表达了这样的思想:国家对经济事务的任何干预和调节均将阻碍经济进步。即使政府的作为能够暂时稳定经济,也是不值得和得不偿失的。
对待社会保障与社会福利,新奥派也持非主流的立场。哈耶克认为社会正义只是一种幻象,判断一个社会好坏的标准不是经济福利,而是人的自由程度。因而他反对把经济福利作为理想社会的目标,主张理想社会可以通过法治而实现,而追求经济福利的目标必然导致国家干预经济。
不过哈耶克支持政府在教育、基础性科学研究、公共卫生和生存危机救助方面的积极作为,他把这些手段视为促进社会成员上下流动最大化的积极努力,实现此类社会服务目标是正当的。
实际上,新奥派的经济哲学与古典自由主义者强调的自然秩序、自然法则、自然权利、自然分工、自由放任的观点是一脉相承的。而新奥派与前者的区别在于关注市场竞争的行为性与过程性,对微观企业行为的研究更加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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