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梦——我的五代生涯》
第38节

作者: 淡淡雨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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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的正月初八,在王铎的一再请求下,唐僖宗准了奏:王宰相愿意当“都统”,真真是再好不过。就去滑州(今河南滑县)兼任义成军节度使,将佐由你自行任命,把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许州(今河南许昌)忠武军节度使周岌、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徐州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汴州(今河南开封)宣武军节度使康实等人统统团结起来;再把户部的事也全权交给你,粮草军需由你统一调度;力争让你做到和当初的高骈一样,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没有困难、只有办法,替朕把黄巢从长安城里赶出去吧。

  日期:2012-06-14 19:56:43
  看起来,事情似乎真地该出现转机了;起码一点,有了王铎宰相的统一协调,大唐朝的各镇官军,再不会像以往那样群龙无首、各自为政了。但遗憾的是,前面我曾说过,王铎是个对下属向来和蔼亲善、凡事求太平的老好人,从来“慈不带兵、义不养财”,这种性格显然不适合当兵带仗;谁都敢跟他玩笑几句,谁都敢跟他讨价还价,他又怎么可能让各藩镇不余遗力地出兵出粮呢?因此他今天跑到东、明天跑到西,忙得脚打后脑勺,头发胡子根根雪白,到最后,大家真正派上场的官军依然人数寥寥,依然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整个中和二年的战事,仍不过是中和元年下半年的延续和翻版罢了。

  老好人看着不讨厌,但实在也没有半点用处。
  假如仗就这样一派混沌地打下去,唐僖宗未必着急——他靠着一堆虚假的数据,外加田令孜一通唬弄鬼的谎言,就能心安理得地过日子——王铎是真急眼了:重新出山当“都统”,多少不论,他也是有着一雪荆南之耻的私心的。中和元年的下半年,仗打得一塌糊涂跟他关系不大,但是中和二年打了一年,还是死活打不进长安城,这不是表明“有他没他、区别不大”吗?这老脸要往哪儿搁呀?而如果没有奇兵突现,没有一支强有力的军队介入长安的战事,要想改变眼前这一战局,又谈何容易?

  事实上,愁得挠破头皮、急得眼睛发花的还真不止王铎一个人。河中的王重荣、凤翔的白眼狼李昌言、河阳的诸葛爽等人也急:仗无休无止地打下去,兵马钱粮像扔进了一个无底洞;又天天被一大摊子的军务缠得心力憔悴,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义?这劳什子节度使当得还有什么价值?天杀的黄巢,你咋死呆在长安不挪窝呢?哪怕换一个地方闹腾,让咱喘口气,让别的节度使去操一会儿心也行呀……

  正是有了这一群体需求,大唐王朝的大宦官杨复光,想出了一个功过着实难于评说的点子:把北边的沙陀人李克用请来吧,就让他带着他的沙陀兵,当那支能改变眼前这一战局的奇兵吧。
  小福祺,这里,咱们就要说到那位当世最会打仗的沙陀汉子李克用了。为了不使故事扯得太开、太远,李克用的身世、经历,我后面再详细说。这里先略略介绍两点:
  一、李克用的父亲朱邪赤心,唐懿宗朝时,因为平定“庞勋之乱”有功,被大唐封为了云州(今内蒙托克托县一带)的振武军节度使,并赐名李国昌,从此正式成为了大唐朝诸多藩镇节度使中的一员;所以说起来,李克用这位二十郎当的沙陀青年,也马虎可以算作是大唐朝的臣民。
  二、此前的李克用因为擅自动兵想扩大自己的地盘,一直在接受大唐王朝的讨伐;他的作战经验和技能,很大一部分就是在和大唐官军的不停交战中磨炼、积累出来的;而广明元年黄巢乱军如入无人之境地杀进中原,也正由于中原的许多官军,被朝廷抽调走和他打仗去了。
  这么一说小福祺你一定疑问重重了:大唐朝为什么要跟李克用打仗呢?杨复光又怎么会认识这位大唐的敌人呢?而李克用既然一直在跟大唐朝打仗,朝廷怎么就又同意让他跑到长安打黄巢了呢?同时,李克用那边,又为何“一笑泯恩仇”,甘心情愿掉过头来帮助大唐剿匪平乱了呢?
  这诸多的疑问,就且当我是卖一关子吧。现在要说的是,中和二年的年底,大唐朝廷的一干大臣们经过了一番犹豫、争执、磋商之后,到底达成了一致意见,同意了杨复光的建议;唐僖宗一纸诏书,把李克用和他的四万沙陀兵召到河中,让他担当了奇兵一职。

  没办法,重病就得下猛药,为了早日剿灭黄巢乱军,就算饮鸩止渴,大唐王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日期:2012-06-15 19:51:00
  8血战良田陂
  有了当世最会打仗的沙陀汉子李克用参战,长安的战争局势很快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当然,这里面还是有一个很浅显的道理的:你一顿吃十个馒头吃饱,并不表示前面九个没有意义,只有第十个馒头才管用。黄巢乱军在长安跟各镇官军已经耗了一年半,日子本来也不好过,就好比九个馒头已然下肚,李克用再一出现,第十个馒头便端上来了……

  话说第十个馒头端到跟前时,黄巢也知道自己再吃就要吃撑了。联想到当初自己杀进中原时,还亏得这位沙陀人在大唐的北边闹事,无意中跟他配合玩了一招“调虎离山”的妙计,黄巢觉得李克用应该是一位可以争取的对象;遂在乱军阵营里深挖人脉资源,想跟李克用拉一拉关系,套一套近乎。
  还别说,没费多大功夫,黄巢还真找到了一个能跟李克用拉上关系的人。此人大名浑进通,血统纯正的沙陀人,而且,原先还是李克用的亲弟弟李克让的贴身仆从。早些年,李国昌当上振武节度使后,李克让便一直住在长安城中一处叫作“亲仁坊”的宅院里;名义上替大唐朝廷效命、为守卫京都出力,实际上,则长期担当了一个牵制李国昌、李克用父子,防止他俩后脑勺生出反骨的人质角色。广明年末黄巢攻打潼关时,李克让还曾经跟着神策军骑将张承范,在潼关跟乱军打了一天一夜的恶仗。后来潼关不是失守了吗?他依仗骑射武艺了得,单骑突围,逃到了南山(即秦岭)的一处寺庙里;却也不知何故,夜晚睡熟后,竟让庙里几个不守佛门清规的和尚给暗杀掉了。而浑进通殁了主人,自然没了主张,其时大唐和李克用激战正酐,就算浑进通想投官军,官军也不敢接收他这个不知底细的沙陀人呀;想重新跑回李克用身边去吧,却又千里迢迢赶不过去;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得投奔了乱军,成了一员大齐国军卒。

  找到浑进通后,黄巢便也知道了李克让被几个和尚暗杀的故事。这让他觉得讨好李克用的办法也有了。遂当即下令手下,抄了那处寺庙,把庙里的近大小和尚一个不剩,全部活捉,拿麻绳捆扎结实,作了送给李克用的见面礼;当然,为表明自己的友善态度,他另外又拿出了几大车的金银财宝,写了一封好话说尽并许予高官厚禄的大齐国“诏书”,然后挑了一位伶牙俐齿的使者,随同浑进通,到河中来见李克用了。

  黄巢的办法有用吗?没用。因为黄巢根本不知道李克用想要的是什么。而且,李克用想要的,事实上黄巢也根本不可能解决。
  李克用确实跟大唐朝打了好多年仗,但他真正想要的,其实只有一条:让沙陀人成为真正的大唐子民,并拥有大唐子民所该有的一切平等待遇!
  李克用追求如是,你让黄巢拿什么去满足他?黄巢跟李克用前世无冤、今生无仇,但他既是大唐王朝的头号仇敌,在李克用眼里,便也赫然成为了自己建功立业、去跟朝廷谈判的最大筹码;除了他的人头,其余的,在李克用看来,一无用处。
  于是,李克用收下了黄巢的见面礼,将那帮和尚推至午门,斩首示众,祭奠弟弟亡灵,金银财宝全部分给了手下将士;却又当众焚毁掉那份“诏书”,大板子抽了那位伶牙俐齿的使者一顿后放回,明告天下:我李克用是大唐臣民,沙陀军是大唐官军,誓与黄巢乱军不共戴天,不将乱军彻底剿灭,绝不罢休!
  表明态度后,李克用没在河中稍作逗留,便渡过黄河南下,全军进入同州(今陕西渭南),刀锋直逼长安。
  黄巢的克星,这就真正来了!

  日期:2012-06-16 19: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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