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梦——我的五代生涯》
第39节作者:
淡淡雨后茶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的大年初一,辛苦了好几年的大唐、大齐两边将士,都以为总该休息一天,任你什么要紧事,也且让大家安生过完新年再说的了;李克用却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什么叫做雷厉风行,什么叫做兵贵神速。才刚进入同州的他,身不解甲、马不卸鞍,气都不带喘一口,就下令以大将李存贞为先锋,领五千铁骑,突袭驻守在长安城东边沙苑(今陕西大荔县内)的大齐乱军。干净利落,便将黄巢的弟弟黄揆打得落荒而逃,将沙苑成功收复。
黄巢给他的见面礼是仇家和金银,他回给黄巢的新年贺礼,却是一个标准的下马威。
稍事休整,二月十五日,李克用全军进发沙苑西南的乾(gān)坑,与原先驻扎当地的河中军、义武军、忠武军会师,要跟屯兵于良田陂(在今陕西华县西南)的十五万乱军打一场大仗了。
小福祺,你道那十五万乱军的主帅是谁?正是大齐国的太尉尚让。而说到尚让,你的印象里,是不是只有荆门、龙尾陂的两场大败仗?告诉你,现在,他的第三场大败仗也要来了。
按说尚让人数占优、地形熟悉,这一回又是官军主动找上门来,乱军以逸待劳,设圈套、打埋伏有的是时间,尚让完全可以从以往惨败的教训中摸索出宝贵的经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漂漂亮亮地打一场翻身仗,一洗过往的耻辱了。然而,尚让真不是个善于总结的人才呐!乱军将士的血算是白流了,造了八九年反的他,对打仗的认识还是停留在“谁人多谁就赢面大”的初级阶段。也或者,他根本没有料想到李克用居然如此大胆,才进入关中,就敢迫不及待地跟大齐乱军打一场大的。因此听到李克用抵达乾坑的消息后,他匆匆集合队伍,把所有的兵马都摆到了明面上,什么圈套、埋伏,一概不用,只想“乌龟砸石头”,硬碰硬跟李克用来一场生死较量了。
而“兵贵神速”也从来是李克用的用兵原则,二月十五到达乾坑,二月十六一大早,他便下令全军进发,直扑良田陂,不给尚让一点儿准备时间。他要的就是尚让跟他硬碰硬;黑衣黑甲、快马弯刀的沙陀铁骑,最擅长、最喜欢的打仗方式,就是硬碰硬地打野战!
打仗完全照着李克用的预想来,尚让之辈哪里还是对手?
这一仗是从十六日的中午开始的,明媚的春日艳阳下,大齐乱军刚刚在良田陂立好阵式,但见对面上万沙陀铁骑,已如一股黑色旋风般迅捷卷来,如雷的马蹄声和狼嚎般的喊杀声直冲云霄,腾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却是乱军们哪里见识过的阵势?一时方寸大乱,慌慌地张弓搭箭,对面的箭矢却雨点一般密集,拖着凄厉的啸音,先一步飞了过来,其劲道和准头,还是乱军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呀呀一阵哀号,站在前列的,已然如柴草人似地倒下一大片。箭雨刚歇,乱军们才刚拉开搏斗的架势,沙陀骑兵则已杀到了面前:马如龙,迅疾若风;人如煞,面目狰狞;刀如电,寒光闪闪——而这寒光,便是诸多乱军眼里的最后一道光彩了,弧光闪过,血溅如花,然后人头落地,陈尸荒野。
而沙陀铁骑与乱军的前军交锋数回合后,不待乱军作出变阵反应,又立即先行又改换了阵式,那种看似杂乱无章的铺天盖地之势,眨眼的功夫,就迅速归拢成了若干列纵队,每队数十上百骑不等,复向乱军的中军阵中直冲而去。那样子,真如群狼扑进羊圈一般,所经之处,马踏人砍,必是条条血路。纵横驰骋、来回冲杀,像一柄柄锐不可当的钢刀切割一方肥肉,很快将整个大齐乱军的阵式冲了个七零八落,让所有乱军搞得晕头转向。
这当儿,又一声号炮,大批的官军步兵,也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四面压了上来,要将切成了小块的“肥肉”逐一吞下肚了。乱军们强打起精神顽抗一阵,却发现了一个凉透心肺的事实:明明自己有十五万之众,片刻前,身边站的还都是自己袍泽;可被这沙陀铁骑一顿冲杀,老母鸡生生就变成了鸭,现在,四周居然都是官军……所有人都恍悟到自己已然落入了进无处进、退无法退的死亡陷阱里,如果不是缴械投降,就只能像柴草人一样,任人轻松砍杀。
唉!由于尚让的无能,大齐乱军再一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一仗说是打仗,实质却更加接近于屠杀。到傍晚时分,当良田陂再次响起沙陀军狼嚎一样的欢呼声时,那里,已横七竖八躺满了大齐乱军的尸首;遍地鲜血,染得山岗、荒野一派紫红;夕阳黯然西下,以其浑浊的红色涂抹着天空大地,仿佛老天爷都不忍心看,欲盖弥彰地想要遮掩一二了……
日期:2012-06-17 17:04:56
9 收复长安
良田陂(在今陕西华县西南)一战,黄巢是真被打疼了,说他被打碎了骨头挑断了筋,都毫不夸张。可是,黄巢除了在大明宫里摔桌子拍板凳、用所有能想到的脏话咒骂一通李克用,还能怎么办?尽管论年纪,他比李克用的老爹李国昌还大;论资历,他操起钢刀跟大唐朝的缉私官军玩命时,李克用尚在阎王殿前吵投胎的事;论身份,他自称大齐国的皇帝,李克用只是个大唐朝的边缘子民……但人家天生就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打仗天才,几个黄巢捆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只能另想办法了。
更让黄巢烦心恼怒的是,大齐国曾经竭力掩盖起来的诸多弊病,因为这一仗,也被李克用掀开了盖,再难于遮掩下去了。
首先便是,大齐将士的士气一落千丈,所有人一提到黑衣黑甲的沙陀“鸦军”,则谈虎色变,三分魂魄吓跑掉了两分半——这人个个都像惊弓之鸟,还怎么去上阵打仗?
其次,时隔两年之后,黄巢再一次被压缩在了长安城里。而且,处境已远比两年前窘迫。两年前,官军是东西各两路,后来又出了田弘夫、程宗楚这两位不知死活的冒失鬼,才让他扭转了局势;现在,城外的官军天知道有几路?类似的冒失鬼更是上哪儿去找?说得再难听一点儿:如果李克用愿意当这冒失鬼,黄巢又哪里敢像对田弘夫、程宗楚一样地对待他呢?
另外,良田陂惨败的当天,黄巢的弟弟黄邺、黄揆,大将王璠等人收拾残部,不得不退向华州(今陕西华县),虽然仗着人多势众,将华州城里的少量大唐官军打得弃城而逃,但他们逃进城后,也旋即被李克用的沙陀军箍桶一般地围了个结结实实。华州与长安,音讯不通。而隔在华州与长安之间的同州(今陕西渭南),则在中和二年(公元882年)的九月,就被他的手下朱全忠,当作投降的见面礼送给了大唐朝,早跟长安断绝往来了。也就是说,此时的长安,已是一座真正的孤城。
黄巢能不害怕吗?两年来,长安城里的粮食,早就消耗得八九不离十了,硬是靠着从华州、同州强行征调,才勉强维持。现在连这两个州都停止供粮,大齐军可不就要马上断顿了?所以,即使大唐官军只围不攻,他和他的大齐军,离困死城中也并不遥远。而当初,大家伙正是因为没吃的,才跟着他造反的;如果他的大齐国也落到了连饭都吃不上的田地,谁又敢保证底下那些人不会变成白眼狼,不会反戈一击呢?——朱全忠不就反了吗?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黄巢不得不防。
鉴于此,黄巢另想起来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放弃长安,尽早撤离。
可是问题也来了,放弃长安后,那么多人往哪里跑呢?哪里才能保证钱粮充足,他可以继续耀武扬威当大齐皇帝呢?——就好像是赵犨将军跟他提了建议一样,黄巢的想法竟果然是:东都洛阳。
黄巢就不想想:长安城里的府库早让唐懿宗、唐僖宗两父子糟践一空,洛阳城里就能有钱有粮了?
目标确定了,那么从哪条线路走呢?最近的,当然是东出潼关,取道河中、河阳……不过这条路你就是借黄巢一个胆,他也不敢走。李克用、朱全忠、王重荣、诸葛爽等一大帮人虎视眈眈地等在这一趟道上,往那儿走不真成了自投罗网?——就好像再一次地听从了赵犨将军的建议一样,黄巢果然又决定:往东南向走,出蓝田关(今陕西蓝田县境内),翻越商山,向东穿过商州(今陕西商洛)至忠武军辖区,再由此转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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