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梦——我的五代生涯》
第10节作者:
淡淡雨后茶 平乱平到这一地步,看起来只有另外想辙了。好在历朝历代的朝廷,对如何处理叛乱,早总结摸索出了一套九字模式:先是打,打不赢,谈招安。
王仙芝既一时打不赢,那么,就谈谈招安的事吧。
日期:2012-05-25 13:25:06
粗略一看,朝廷这一部署似乎很周到:四面堵住,让王仙芝、黄巢困守在郏城,勇猛的忠武军挥刀上阵,只如瓮中捉鳖一般,就能将乱军悉数铲除掉了。但小福祺你再细看一下,就很容易发现其中的问题了:朝廷兴师动众,出动了好几镇的官军,真正主动出击的,却只有忠武军一家,其余人等的任务,都是防守,并且防守的重点,还是皇帝家的大宅子和二宅子,什么潼关、洛阳,离事发地点郏城都几百里开外。照着这一部署来,现实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忠武军孤军深入、浴血奋战,其他人都站得远远地,拄着枪杆看热闹……就算忠武军再能打,碰到这种场面,心里难免也会犯嘀咕了吧。一来这一仗本来就有点儿替宋威和平卢军“擦屁股”的意思。二来从沂州到郏城,遥隔千里之外,王仙芝、黄巢领着乱军走了一个月,中途穿过青州平卢军、郓州天平军、徐州感化军、汴州(今河南开封)宣武军、许州忠武军五个防区,从来没人搭理,临了,却只让忠武军一家去流血拼命,为什么呀?
更关键还在于,乱军军情不明。宋威说王仙芝死掉了,王仙芝不活蹦乱跳得闹得正欢?宋威说沂州一战乱军已几近全军覆没,乱军不又把阳翟、郏城拿下了?宋威的话牛皮哄哄、极不靠谱,忠武军断然不愿轻信,只得派出众多斥侯,从头摸起,一时间,便也不敢贸然出击。
这只稍稍推延了几天,压根儿不能算有意耽搁,坏消息便又传来了:九月初二日,王仙芝竟然把郏城北边的汝州城给攻下了;汝州刺史王镣,一没为国捐躯,二没虎口脱险,落了个最窝囊、最尴尬、最丢脸的结局——让王仙芝给俘虏了。
这一刻,大唐王朝是真正地朝野大震了。王仙芝、黄巢一开始兴兵起事时,朝廷上下没人拿它当回事:草寇而已嘛;而乱军打下曹州、沂州,那是有理由的:天平军走了,城防不足嘛;拿下阳翟、郏城,也是有借口的:乱军突然袭击,应对不足嘛——现在城防有了,应对措施也做了,汝州还是让人拿下了,怎么解释?
而汝州离洛阳,就更近一步了。刺史王镣的身份,还更有点儿特殊,他可是两朝宰相王铎王昭范先生的堂弟弟哩!“宰相门房七品官”,堂弟弟远比门房高贵,这……不就当了刺史嘛。现在他让人给俘虏了,不等于往朝堂之上顶级高官们的肥脸上,也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平乱平到这一地步,看起来只有另外想辙了。好在历朝历代的朝廷,对如何处理叛乱,早总结摸索出了一套九字模式:先是打,打不赢,谈招安。
王仙芝既一时打不赢,那么,就谈谈招安的事吧。
日期:2012-05-26 14:18:19
7
乾符三年(公元886年)的九月十一日,也即汝州城被乱军陷后不足十天,大唐朝廷匆匆拿了一套招安方案:王仙芝,“朕赦你无罪”,别闹了,过来当官吧……
这样子,就跟一个母亲,呼唤自己调皮的儿子有点儿像了:别玩泥巴了,回来吃糖吧……
通常这个时候,调皮儿子会放下泥巴,再犹豫一下,看母亲手里是否真地拿着糖。王仙芝比起顽劣小孩当然高明许多,所以,他的眼睛瞄向了朝廷,手却没有停下。“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掉泪”,从来就是私盐贩子的处事原则。
借着攻占汝州的余威,王仙芝一鼓作气,避开了有重兵把守的洛阳,径直往东北向而去,又攻下了阳武(今河南原阳东南);继而踌躇满志,大军进发郑州,打算把动静闹更大一点儿,谈招安时的资本更足一点儿。
可就在攻打郑州时,王仙芝遭到了挫折。在郑州东边的中牟县境内,一队由磁州(今河北磁县)赶来的昭义军,在其监军判官雷殷的带领下,早就设下埋伏、布好圈套等着乱军往里钻了。双方激战一场,王仙芝见对手难缠,便按老办法行事:跑。重新又一路向西南方,往邓州、唐州(今河南唐河)去了。
这一跑,已然两手空空,招安的资本薄得不堪入目了,王仙芝又岂能甘心?但邓州、唐州有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派官军守着,乱军打了一下,继续碰到了钉子,干脆再次绕道,直接往南,趁郢州(今湖北钟祥)、复州(今湖北仙桃、天门一带)防守空虚,把这两个州给拿下了。
想想吧:当年七月,王仙芝他们还在沂州闹事,八月,就跑到了郏城;九月初打到了汝州,不等朝廷反应过来,九月中旬却又雄雄武武地攻下阳武,想打郑州了;十月间刚说他们在邓州一带出现,十一月里,居然突然转攻郢州、复州了——真不愧是流寇,流动性太强了,强得朝廷眼睛都来不及眨,还怎么组织剿匪人员、安排剿灭任务?八月间,忠武军不是担当了一个去郏城主攻的重任吗?王仙芝他们人都到郢州了,这帮奉命出击的忠武军,尚然在许州(今河南许昌)城里整理行装准备上路哩。
日期:2012-05-26 14:20:22
这还不算完,当年十二月,王仙芝乱军马不停蹄,又离开了郢州、复州这两块山南东道的属地,向东往申州(今河南信阳)、光州(今河南潢川)、庐州(今安徽合肥)、寿州(今安徽寿县)、舒州(今安徽潜山) 这些淮南节度使的地盘上作乱去了。这种打一仗换一个地方、神出鬼没的行军作风,当真让大唐官军防不胜防,追无可追、堵无可堵了。
临近年末时,王仙芝乱军到底又在蕲州(今湖北蕲春县境内)城外出现了。蕲州刺史裴渥,是真不想和乱军呆一起过年的,遂领了一队淮南军严阵以待。但是,裴渥也有一个相对特殊的身份,他当年科考时,正是宰相王铎选中的进士,换句话说,他是王铎的门生弟子;而此时,王镣不正在乱军之中当俘虏吗?按辈份来说,裴渥见了他,也得行一下弟子之礼的呀。
身为俘虏的王镣一看到了裴渥的地盘,就觉得保命脱身的机会来了,立马“坦白从宽”,先向王仙芝抖落了自己与裴渥的关系;又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当一回说客,拍胸保证自己既能做到让裴渥休兵停战,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又能替他王仙芝成功办成件大事,即让大唐朝廷把封官的承诺兑现。
这都年底了,王仙芝和乱军们也不想在厮杀搏斗中过年呀。王仙芝欣然同意,当即表态:抓紧办妥,争取皆大欢喜。
而裴渥会听王镣的停战建议吗?——当然。恩师的弟弟身陷囵圄、命悬一线,再来硬的不是逼他至死地、陷自己于不义吗?况且,他对能否打退王仙芝乱军,心里也一点儿底都没有。双方遂暂时性地达成了停战协议,王仙芝、黄巢等一干乱军首脑,被请到了蕲州城里,好酒好肉、盛情款待;与此同时,一份替这帮造反头目封官的请表,则快马加鞭送往了大明宫,请皇帝、宰相们商议定夺去了。
唐僖宗是个小孩子,见到这种请表他当然没个准主意。而多位宰相合议之后,则明确表示了反对意见。
于公:一帮为非作歹、祸乱天下的暴民反贼,不作惩治反而封官,这不真成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大唐律法何在?朝廷威严何存?
于私:官员们可都是或经过数载寒窗、或是靠祖荫庇护,然后自己步步惊心、苦熬资历才好不容易熬出头的,如果和一群草莽同站在朝堂之上,一起参政议事,像话吗?
理由:几年前,反贼庞勋感化军牙将出身,颇懂得些用兵之道,闹得那么凶,先帝爷懿宗也没封他个官,最后轻巧把他灭掉了;他王仙芝又算是哪根葱?岂有灭不掉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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