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式来到这座南方城市工作是来年一月。我的那个好朋友在别的分公司。我们被分在不同的城市。当时,我满怀憧憬,到现在,我内心仍存希望。对一个年轻人来说,他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希望也许是神赐给人类最残酷的礼物。我一直以为我要把事情做好,我要学到技巧,掌握专业技能,所以我惶恐,惶恐我大学荒废的专业学习。但来到社会,他要求我更多的仿佛不是做事,而是做人。做人比做事要复杂得多,更何况社会要求你成为的人往往让自我厌恶,我开始想起凤凰涅磐的故事,我们仿佛也只能先死后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讨这世界欢喜。但是so what?我只不过想讨份生计,并不愿意出卖灵魂。我仿佛一直与这社会对峙,天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驾车就熟地成为其中一分子。心安理得地融入。或者更加意志坚决地对峙。Who knows?
公司把我安排在一个基础部门锻炼,我是里面最年轻的,那里基本上都是些大姐大叔大娘。人事部门的大姐带我过去的时候,那部门的主管正好出差了。于是也没有人帮我介绍,大家的办公桌围在一起,几个女人正忙得慌,也没人多空理我。我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一椅子上,不敢开口说话,事实上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言多必失,不如沉默。约莫是五六个女的,一个是我妈妈辈,还有几个三十岁左右。我都称呼他们为某姐。这家公司是事业单位,很多东西跟政府机构差不多。这些大姐大娘干的工作是最初始化的,他们的文化素质普遍不高,大姐们都是大专毕业,而大娘估计就识字吧。工作也是比较简单重复烦琐低技能。当然这些都是后来了解的。
当时,我杵在那里,他们都没有理我,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搭话,有个人给了我杯水,大娘扔了本杂志给我,说:“小许,你就在旁边看杂志吧,这会大家都比较忙”。大娘姓田,我礼貌地说了声:“田姐,要不要我帮忙?”“不用了,大家都是自己经手自己的事情,你也不懂的,你就随便坐旁边想干吗干吗吧”人群中不知谁抛来这么一句。我没辙了,只好坐一旁看他们慌乱。那本杂志好象是本什么《知音》,我平素都不看这类杂志,但一上午的时间怎得打发,翻来倒去,硬是连夹缝里的广告都不放过。
日期:2006-5-31 20:15:45
(五)
田姐间或还和我扯一两句,问问我哪学校毕业的,学什么专业,干吗来这单位,又告诉我这单位如何破。我都必恭必敬地一一回答。其他大姐顾自忙活,提到这单位如何破的时候附和了一两声,除此,她们就当着我的面开始说领导的闲话,一时间,办公室人声鼎沸。我讷讷在旁边,都不知做何反应是好。后来便习惯了,他们一有时间就会发发牢骚。这个单位虽然破,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基础部门一向是最辛苦待遇又不怎么地的,埋怨不满是在所难免的。他们内部也不是很合,工作本来就繁琐辛苦,但总会有些人喜欢偷懒占人便宜,其他人肯定不爽,所以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一肚子气。我在这部门待了三个月,平时很少说话,说话也大多是天气、购物、坐车(我刚来这城市,公车线路不熟),但是我听到了很多,看到了很多。这里妈妈辈的人除了田姐,还有一个,叫李姐,比田姐还老资格,我来的时候她在休假。
第一天下了班我出去买了一堆吃的回宿舍,暗暗对自己说要好好工作,刚出社会的人好象都这样。原本想第二天应该有点事情安排给我做了,但还是没有。也没有人给张办公桌给我,我去了,都不知道应该坐哪,我看一张桌子空着,便问田姐可否暂时坐那。田姐倒也随和,招呼我坐那了,后来才知道那是李姐的桌子。桌上还是昨天那本知音,他们似乎也不想安排什么活给我,我有点急了,我是新人哪,总不能干耗在那。便又问田姐有啥事可以帮忙的。田姐其实人不错,后来告诉我很多东西,方便我尽快了解了这个部门及这家公司。这都后话了。回到上班第二天,田姐看我急了,就说:“小许啊,别担心,这里最近这几月也确实没啥事,现在做的又都是各自经手的,你也插不上手,你就想干吗就干吗吧”。这话没错,后来几天,他们忙完那事,就空闲了。那些大姐很少主动和我说话,我也不去招他们。总感觉他们与我格格不入似的。但是谁在乎呢?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我要来谋一份前程。我反复告诉我自己。
他们中有几个已经在准备调离其他部门,所以军心很动荡。我利用以后的一周时间大致把他们摸熟了,起码知道谁是谁了。他们基本上都是一年的,都已经结婚,有小孩,其中一人离婚,现在的中年人都很狂野,听田姐说到他们的情感经历时,我简直目瞪口呆。那位离婚的大姐姓张,她有一次出差,认识一客户,然后事情就发生了,然后就离婚,oh my god!有个儿子,后来见过,非常的调皮机灵,他长大了也许无法想象他的母亲只因为一次出差,两天就确定把他的父亲更换了。
日期:2006-5-31 20:17:17
(六)
这个部门有的时候确实很闲,据说也是忙一阵闲一阵的,我刚好赶上闲了。于是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来到办公室,擦下桌子,倒杯水,看一份报纸,盯紧副刊,尤其是笑话部分。
那个李姐在我来的第三天也来上班了,她年纪比我妈妈还大,但更年期好象从35岁就没离开过她。她是个做事情很负责的人,很认真,认真到有点神经质了,我很遗憾我这样描述她,可惜我不是恶毒,我只是客观。她每天都在办公室大呼小叫的,情绪很容易激动,爱与人争执。要命的是这一堆中年人除了评点公司的主管,他们还喜欢谈论政治。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固执。一个话题可以吵一个下午或者一天。从毛泽东到邓小平,他们都了如指掌,至少他们认为他们了如指掌。当然,更多的是谈论各自的家庭,老公、孩子,以及打折的百货公司。那位李姐人缘好象不是很好,她似乎看谁都不顺眼,觉得其他人工作都不够她那样认真,任劳任怨。自然,其他人对她也真心不到哪去。我得客观地说,我这摊同事之间的关系还是很简单的,他们都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优点以及缺点,玩弄的也是小心眼。彼此有些小矛盾,但都还可以凑合。就好象家庭里的小矛盾,并不会让人寒了心什么的。一起出去吃饭唱歌大家都还是非常和睦的。我却常常觉得很苦闷,倒不是因为他们,是因为我自己,因为这份工作本身。
我整天在那里无所事事,心里很慌,每天上班下班,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无所依赖。那段时间,我的父母每天打三通电话给我,问我的饮食,而我嚼着的是快餐。我与我的那个好朋友每天几十条短信,我们几乎分享我们的每一个生活细节。两人的感受惊人的相似。与以前的朋友也常常电话聊很久,但是每个大学生刚出来工作都是很苦闷的,你的愁闷有多少,我的就有多少。彼此都一样。我们都无法安慰彼此。我觉得异常孤单。什么都无法安慰我,可口的食物,美妙的音乐,还是精彩的电影,我只感到我的人生一片孤寂,没有什么能够安慰。我看着电视,常常无缘无故的流泪,有一天,看到一个节目,是说城市异乡人,我竟然哭得不能自抑。而我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很少有泪的人,几乎从来不哭,这段时间的脆弱让我深感耻辱。来这个城市第一月,我的手机话费是500,大部分都私人电话。
日期:2006-5-31 20:19:19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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