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2-16 16:17:54
所谓凶宅,并非是说这里出国行凶的事件,而是指房间的布局十分凶险。中国人从基因里就对乡土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所以“家”这个概念在传统文化中地位尊崇。中国人相信,家在什么位置如何布局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和家族的兴衰,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堪舆之术。来看这套房子:一进大门左手是餐厅,右手是厨房,正对着的便是洗手间。而卧室书房客厅,几乎都是围着洗手间布局的。就算不懂得堪舆之术,单单从生活经验出发,洗手间在房子的正中间总有些不方便。
我估摸着这户主人的年纪只有三十五左右,那么分到这套房子的时候也只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在论资排辈的公务员队伍里,这个资历也只能分到这种朝向这种户型的房子了。不过,能在这个城市里有套自己的房子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我在客户看房的当口,和户主攀谈了起来。“您这么年轻,能有两套房子,真是成功人士呵。” “哎,成功什么啊,这是单位分的房子。这栋楼都是我们单位的。”“哦,您是公务员吧?”我明知顾问了。“嗯”他微微一笑便把脸颊上的肉拱起很高,不过还是强压住那股自豪感,极力云淡风轻的回答我。“公务员的待遇就是好啊。”我出神的望着这套装修亮丽的房子,有点出神的自言自语。“就那样吧。饿不死,但也吃不饱。”他把话题一转“作中介做的好,可比我们赚得多多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过很多公务员,他们几乎都有一个特征:不说很多话。我不知道这是长年在机关氛围里熏陶出的结果还是工作性质的需要——也许谨言慎行才是公务员工作的准则。
既然户主不想说,我一个小小的中介学徒也不便挑起话头。大家在极为安静祥和的气氛中看完了房子,在楼下分手了。
回门店的路上,张姐说起了这套房子的户主“他啊,可能家里有点关系吧,在建设局工作。还那么巧,正好赶上最后一批房改房。不过人家家里有门道,不在乎这种房子,又在禾苑”说着拿手一指“就是那,弄了房子。现在卖嘛,好像是又要买房了。”“公务员待遇这么好啊?”“这就叫好啦?”张姐一撅嘴,示意了前面移动还在施工的大楼“那里,三万一平,有几个公务员能买得起?”
说着说着,扯到了中介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上来。“张姐,刚才他说中介做好了比公务员赚的多啊?”张姐撇撇嘴:“什么职业做好了赚的不多?我们店里欧姐,月薪就有一万多。向我们大区的老总年薪一百万也很正常啊。”“就靠赚中介费?”“当然不是,一手楼赚的才是大头。”她见走到了门店就问我“你下午不过来是吧?刚才说的楼盘记住了没?”我应了,转身往回走。
日期:2010-12-16 16:34:55
我一路往回走,明显地感觉到心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真是前途未卜啊,我心里默默念着。真不知道未来的工作会是什么样,生活会怎么样,那些如林耸峙的高楼里面是不是会有一床属于我自己的灯光。我茫茫然地这样闯进这个新的生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这陌生的新生活。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竟然走到了租下的“家”门外。妻子的短信及时的到了“中午好好吃饭,下午好好教课”。我这才记起下午要去燕老师那里教孩子们画国画。中午胡乱的吃了东西,回妻子短信告诉她我中午伙食很好,让她安心吃饭。中午去球场打了会球,便登上去掇艺轩的公车。
我一直奇怪于这样的大都市还会有如此的景色:路边的田地将翠色一直铺展到远山的脚下,而那远山仿佛就是这片翠色堆叠在青碧天空的背景前。我想起西南少数民族的一个神话,天地是由男女两个神分开创造的。造天的男神是个粗心大意不懂沟通的汉子,把天造小了。于是造地的女神就不得不把大地折叠起来,从此就有了山川沟壑。生活就像这初创的天地,你总是不得不折叠理想的生活去迎合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而正是因此生活就变起伏跌宕景色丛生。我突然发现,正是因为有了未卜的前程才会有对那种未知美景的希望和寻觅的动力。如果说击竹可以悟禅的话,那眼前的绿色便幻化成生活的导师,在这繁忙焦躁的都市一角,默默延伸进人们的心中。
只不过很多人,忘了去寻找心里仅存的那片绿色。
等到车窗外的景象热闹起来,也就快到目的地了。这片拆迁安置的小区,升腾着一种蓬勃向上的生气。路两边的临街房都开着各色的小店:包子铺的顾客身影飘摇在蒸汽里;时装店的老板隐身在华丽的衣服中;刚挣脱烧腊店香气的纠缠,又被K歌房的霓虹挂住眼神。小店前面的人行道上,小贩们再见缝插针把空白的地方用各色地摊填满,行人们在窄窄的过道里挤挤嚷嚷,顾客和摊主快乐的计较着一毛两毛的价钱,被马路上占道的水果摊截住的过往车辆,也喊上两嗓子凑凑热闹。生活,我不由叹道,这才是生活呢!
缓步踱进掇艺轩,已经有家长带着孩子等我了。那是个瘦瘦的小女孩,暑假过完就上二年级了,身量在同龄孩子里算是高挑了。我简单同她娘俩聊了几句,就带孩子找到座位坐下。这是个爱国画的孩子,据说只是听了一次免费的课程就闹着来这里上课。我仿佛看到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候,几乎所有的家长都热衷于送自己的孩子去上一个称作奥数班的辅导机构。所谓奥数班,其实也不过就是针对英语、语文和数学进行辅导。只不过里面的数学课,实在不是一个小学的孩子应该学的。那些奇怪的逻辑和题眼,搅得大家脑浆生疼。犹记得某个三年级放学后,我正努力的在楼后挖着蚁穴,下班回来的老娘高声把我唤了回来。
“下星期带你去上奥数班吧。”我没搭理他,专注于手里一只刚逮的黑山蚁。“手里拿着什么脏东西?赶紧扔了!”鉴于外面有个蚁穴等我探索,我得尽早结束这谈话。于是一甩手把那蚂蚁扔了。人矮力小,那矫捷的大蚂蚁在空中转了个身,落在雪白的墙上,惊慌失措的跑路了。老娘先是一惊,接着被气笑了。很久以后,她说起这事,还说以为我把鼻屎弹在了墙上。
娘,我是那么脏的孩子么?!
老娘又重复了一次“下星期带你去上奥数班吧?”我早就听同学说过这“奥数班”,有些人的嘴里那是一个类似集中营的地方,不过另一些人呢,喜欢拿着那些摧残脑细胞的题目在班上炫耀。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老妈说:“上奥数班可以,你得跟我报一个国画班。”我妈对于这种一块钱一个不卖五毛钱俩的还价方式答应的极为迅速“行行行,没问题。”于是这次谈判拉开了整整五年上午奥数下午国画的周末生活。
如今,我还是热爱国画,不那么喜欢黑山蚁,依旧讨厌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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