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看见沈佳一袭红裙，眼里的光暗淡下来。
　　他和杨辉说了一声，快步走到沈佳的身侧，眉眼耷拉下来，像一只犯错委屈的小狗。
　　“佳姐，为什么不选我送的礼服，是不喜欢吗？”
　　说话间，他凑近沈佳。
　　眼见着他突破了安全距离，沈佳蹙眉。
　　她什么都没说，但眉眼之间的不耐和警告让程序生生停住了脚步。

　　无数的目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有少数的目光落在顾非的身上。
　　怀孕视频霸榜热搜那么久，众人都知道三人的关系不简单，都等着看笑话。
　　宋先生脸色不善，他看向顾非。

　　顾非察觉到他的目光，神态自然的和他举杯，然后把杯中红酒喝尽。
　　他没吃东西垫肚，一整杯红酒下肚，冰凉刺激，胃里有些难受。
　　与此同时，程序摆出得体的微笑：“沈总这一身红裙，很显气质。”
　　沈佳礼貌道谢：“是我丈夫挑选的。”

　　顾非意外。
　　沈佳摆明了态度，众人跟着附和。
　　“都说新婚燕尔才黏糊，怎么沈总和顾先生结婚那么久了还那么黏糊。好啦，大家都知道你的礼服是顾先生帮忙挑的。”
　　“我要是嫁给顾先生这样长相好，品位好的，我也炫耀。”
　　“之前的一些传闻，我听着就觉得假。沈总那么喜欢顾先生，怎么可能怀上其他人的孩子。现在看来，假得不能再假了。”

　　程序站在沈佳的身边，听着他们称赞两人的感情，脸色非常难看，还得强颜欢笑给沈佳敬酒。
　　“沈总和顾先生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沈佳浅笑着和他碰杯，多谢。
　　程序喝尽杯中的红酒，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抬眼，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顾非看着他笑得勉强，联想到了自己。
　　她是个无情的人，谁对她有用，她偏爱谁。

　　平日里程序给她的情绪价值够高，她就偏爱程序。
　　这个场合需要他，就话里话外展现对他的爱意。
　　他和程序本质上是一样的，对她有价值才能得到偏爱，如果没有，那就随意丢弃。
　　兔死狗烹，心寒。
　　宋太太的话换回了他的思绪。
　　“沈总似乎很满意你给她挑的礼服。”
　　她意有所指：“我本来以为你们结婚久了，感情淡了，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沈总还是很在意你的。”
　　顾非不这样觉得，沈佳之所以当众说出礼服是他挑选的，是因为在警告程序，而不是偏爱他。
　　更何况他也不需要这样的偏爱。
　　他绕开宋太太挖的坑，得体回复：“我帮沈佳准备礼服，和您帮着宋总准备礼服的心情是一样的。”
　　“我们都想彼此的伴侣更好，不是吗？宋太太。”
　　宋太太看了顾非一眼，眼神古怪，含糊的应了一声。

　　顾非看着沈佳和各种人来往寒暄，又看见程序一直留意着她，见缝插针的想和她搭话却被拒绝，哀伤溢于言表。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接触沈佳。
　　沈佳也是只给她一个背影。
　　想到在别墅里独处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就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宴会厅透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起初他觉得是服务员。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他听出了是高跟鞋的声音，他以为是经过的宾客，就回头想打个招呼。
　　看见是刘倩，就咽下了那些客套话：“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找你，我不知道杨教授会带他来，早知道我就不安排他来了。”
　　刘倩邀请杨辉不是为了给姑姑的宴席增添光彩，而是想给杨辉和顾非一个说话的机会。
　　杨辉是业界翘楚，有意想和顾非接触，这是件好事。
　　也不知道顾非是怎么想的，一直不回应，她为他着急。
　　顾非知道刘倩的好意，这件事怎么也不能怪在她身上，也不能怪老师。
　　要怪只能怪他和程序的关系尴尬。
　　“不用和我解释这些，我清楚你的为人。”

　　刘倩笑了，和顾非一起靠着护栏，俯瞰夜景。
　　她性格活泼，看起来温和稳重只不过是她的保护色而已，在熟悉的人面前，她还是那个活泼的小姑娘。
　　抱怨的话随口就来：“你看见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了吗？赤裸裸的欲望。”
　　“赵荣直接对我说，很喜欢我。”

　　她侧身摊手：“我要怎么回应他呢？啧。”
　　赵荣是赵家次子，是个花瓶，不会继承家业。
　　这样的人对于家族唯一的价值就是联姻，他们也清楚，隐晦或者直白的和刘倩表达想法。
　　以刘倩现在的地位，和一个次子联姻，有点委屈了。

　　想到这里，顾非心一沉，只觉得一股寒意涌现。
　　什么时候，他考虑这些事情，关注点在家庭背景上了。
　　果然，在这种环境呆久了，就连他也难免变得现实。
　　“刘叔叔怎么看？”

　　提到父亲，刘倩如同霜打的茄子，唉声叹气；“我爸说可以接触看看，虽然他没有明着说一定要我联姻，但他是有这个想法的。”
　　她靠着护栏，有气无力：“之前没有传出我要继承公司的消息，他们看我的眼神不是那样的。”
　　她仰着头，回想了一下：“至少，不像现在一样。他们现在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件商品。”
　　顾非能理解刘倩的话，不仅他们看刘倩像是看商品，他们看自己也像是在看商品。
　　上流人士有个通病，物化人。
　　所有人在他们面前都贴着价码，他们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得知对方的价值。
　　他不喜欢这样，所以在和沈佳那些客户接触的时候，才会觉得艰难。
　　刘倩也不喜欢，所以她才会抱怨个不停。
　　她突然靠近顾非，捏着他消瘦的脸晃了晃。
　　动作太突然，顾非还没来得及反应，刘倩就放开了手。
　　他捂着脸无奈问：“你干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能解决我们的困境。”
　　她凑近他，低声说：“我们结婚吧。”
　　顾非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好笑，他笑出了声。
　　他们了解彼此，他坚信刘倩这句话不是真心的。
　　刘倩变了脸色，轻踹了他小腿一脚：“笑什么笑，我是认真的。”
　　她没用力，顾非连动都没动，勉强止住笑容询问：“那你说说。”
　　“你不和沈佳离婚，不就是害怕离婚之后她会报复你的家人吗？”
　　确实，沈佳报复他，他无所谓。
　　反正这场婚姻就是一场巨大的报复，他担心的是沈佳报复他的家人。

　　“你和结婚，你就是刘家的女婿。刘家再不济，也能护住你和你父母。”
　　刘倩逐渐认真：“我和你知根知底，和你结婚，我可以摆脱现在这种被挑选的困境，也可以放手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联姻代表着两个公司的深度合作，刘倩难以预估深度合作对她来说是助力还是掣肘。
　　相对而言，和顾非这样全无背景的人结婚，就不用担心这些。
　　而且顾非有才华，将来她可以涉猎珠宝行业。
　　越想，她越觉得这是对双方都好的提议。
　　“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