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眉梢一挑,“怎么?难道让我直接去祠堂跪着?”
这说话的语气,让原本稍缓的江父再度怒火攻心。
“去祠堂跪着都是便宜你,就应该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散尽江家给你的血脉。”
“那正好,省得江家的人再出现在医院烦我。”混不吝的江北这会儿完全没把江父的话听进去。
父子俩人并肩往正厅走去。
江家老宅仿制的江南古典园林风格,小桥流水,石桥蜿蜒,荷叶连连,虫鸣阵阵。
抬眼望去,江北好似在老宅的房檐上看到一团缠绕着的迷雾。
江北悻悻地摸着鼻尖,觉得这老宅处处透露出腐朽之气。
“爸,我是直接跪祠堂还是怎么着?您要动家法,今晚趁早。我假期就剩明天一天,后天上班不是手术就是门诊。”
这偌大的宅院,有着大户人家的肃穆。可是,却处处不接地气令人不适。
“小四,你不要以为江家就拿温县没办法。”江父喝着茶,坐在正前的太师椅上。
因这一句话,父子二人再次剑拔弩张紧张起来。
“和宁家的婚礼,可以推后绝不会取消。你也莫要再抱幻想!”江父神色如常,俨然一副不容挑战自己权威的样子。
江北大咧咧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爸爸,那我也告诉您。不要试图对闻家和她出手,要不然大家就一起下地狱。”
不管江北心中如何气愤波澜不止,他那张本就淡然的脸上此刻也是毫无表情。
手中把玩着的茶碗盖子扔在桌面上,凌乱的脆响在这寂静的老宅里宛如另类,刺耳非常。
“我是个医生,这双手能救人,也知道人体哪里更脆弱,离死神更近。”
江北长腿交叠,又换了个姿势。
“你们让她不好过,那大家都别好过,一起下地狱岂不解脱。”
“就为了个对你心意不确定的丫头,这么对抗家里边,值不值?”
江北微微坐直身体,视线划过院落里盛开的荷花。
“我和她分手,原因在我不在她。可是江家不该出手毁了她的一生。”
他话音微顿,声音带着少许暗哑。身旁的那杯淡黄色茶水,江北如鲠在喉。
这杯茶水,他实难下咽。
他颓然起身,“爸,她前后两次身体伤害全拜江家所赐。您跟妈把商战上的手段用在一个对救死扶伤怀抱热忱的医生身上,毁了她一辈子,当真就没有半分愧疚之心?”
这句说完,江北心中的怒火实难压抑,便不再停留。
不顾父子情谊的他毅然走向门外,也没在意身后砸向自己的茶杯。
白色的瓷片碎在他的脚边。
江北低头睨了一眼,淡淡开口。“爸,这日子就这么过吧。是您儿子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您儿子。江家这个万贯家产高门大户,人家可看不上。”
衡江郊外的月光,还是没有温县的明亮皎洁。
江北环顾四周,打量着这座外人羡慕的院落。不禁自嘲的摇摇头。
不过,负累而已。
这晚,他是宿在老宅的。
睡前看着温县这几日拍的照片,眉眼分明的短发女子,笑靥如花。
一颦一笑,全都刻在他眷恋的心底。
江家在云端太久,久到这些年不接地气。
总觉得寻常人家的女儿都是贪图钱财,蓄意靠近。
却不知道在这件事上,一直缠着人家不放的是他。
是他,离不开闻烟。
在老宅睡的总不安稳,一早起来他就跑去祠堂。
这一跪,早晚逃不脱。晚跪不如早跪,早点得到解脱。
江北筹谋好一切,一路踩着青石板往祠堂走去。
没想到在祠堂门口,看到一位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老人。
江北不敢信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大步向前。
“爷爷,你何时回来的?”
江爷爷就坐在祠堂前方不远的凉亭下,慈祥地对着他挥挥手。
“前两天就回来了,你爸让回来的。”江爷爷故意在后面这句加重语气。
江北瞬间明了,难怪昨晚江父会压着脾气没让他直接跪祠堂。
“爷爷,难道您已倒戈?”
江爷爷手中的拐杖眼看就要扬起来,随后指了指祠堂。
“老规矩,去跪6个小时。”江爷爷故作严肃。
“孙儿领旨。”江北大笑着朝着爷爷作揖,有爷爷这句话,他再无顾虑。
江北进到祠堂,恭敬地上着香。
随后,磕了三个头,直直地跪在蒲团上。
半个小时后,江北的脊背依然坚挺。杨叔不忍,俯身朝着江家老爷子说。
“小四这次难,听说闻家父母长兄,都没原谅他呢。”
江老爷子看着自己孙儿那倔强的劲儿,不免叹气。
“何止闻家,他现在连那丫头都没搞定呢。我看那丫头倔起来,够小四喝一壶的。”
江北这祠堂跪的还是很值的。
他用最轻的代价为自己和闻烟争取到这片刻安宁。
整个江家,也就只有爷爷和杨叔为他的幸福着想,从不计得失。
江北揉着酸痛的膝盖走出祠堂,杨叔给他安排好车子送回青风花园。
“少爷,杨叔交代的药酒在后排,让您用。”这司机是江老爷子专用的,由杨叔一手训练出来的。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就把中间的搁板缓缓升起。
江北自嘲地勾着唇角,拿出备好的小毛巾把手擦干净。
裤管挽起,药酒倒在手心搓热后,手心在膝盖转着圈圈。
没多久,药酒发挥最大的药效。膝盖和手心开始发热,又因为车里的凉气,疼的江北倒吸凉气。
快到青风花园时,江北才收到闻烟回复的消息。
简单两句话。
【多谢。】
【蒲公英计划的第一笔资金已到位。】
他回衡江的前一天,林校长许诺过。优先为学生修建一个标准的运动场,其次就是在学校东侧的空地上建两层教师宿舍小楼。
这样不管是留宿的任课老师,还是来支教的外乡人员,至少可以在住宿环境方面得到很大改善。
江北看着信息,赶忙拿起毛巾擦擦手。
笑着打字回复着闻烟的信息。
【明日起,医院会优先安排温县来的病患住院和手术。我一定,竭尽全力。】
闻烟这会儿应该是没课,信息回复地很快。
【今天上午张星星的爸爸去了县医院,他侄子也是跟星星一样的症状。】
江北还在纳闷她这句没有说完的话。
闻烟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很快,屏幕里出现那张恬静无忧的脸。
“你在车上啊?”她错愕着开口。
江北调整下自己的位置,“没事,你说。”
闻烟把手机放远些。
应该是在改卷子,这两天就要放暑假了。
“张星星爸爸先去了医院,后来又来学校找了我。我看了片子,应该是家族遗传类的血管畸形。”
她停了停,手中的笔还是停下了,“他们下午会去医院,你明天务必抽空帮他看看。那孩子,比张星星还小三岁呢。”
江北看穿屏幕里女子的担忧,“好的。”
闻烟对着他笑笑,“我知道医生不是神仙,可是江北我信你。”
就是这简单的三个字,直接穿透江北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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