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菲老成地叹了口气,贴近我耳畔说:“姐,江湖救急。他手头紧,在上海又人生地不熟,不过他说他可以睡地板。”
我心里感到有些烦躁,要不是站在我面前的是胡之菲我早发火了,想到不久前她还给了我手机,她爸又托我妈特意来上海一趟关照我们俩,我只好妥协道:“他打算住几天?”
“不会很久的。他说找着工作就走。”胡之菲双手合十向我祈求。
我还能怎么办,我无奈地看看胡之菲:“到底是什么朋友?”
“他帮过我,在酒吧打工那会儿。他是吧台上的酒保,要不是他,我早被两个喝醉酒的小混混给欺负了。”
这故事虽然听着匪夷所思,但从胡之菲认真的表情来看,还真不像是编的。
“他们怎么欺负你的?”
“就……言语上调戏呗。”胡之菲扭过头不看我。
我轻推了她一把,低声惊呼:“你怎么还去酒吧打过工啊?那地方多乱啊。”
“也没你想象得那么乱。”胡之菲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这事儿你别告诉我爸,他是老古董。”
“不对啊。你爸在经济上对你不是挺大方的吗?为什么要去打工啊?”我差点被胡之菲给绕了进去。
“那阵子正好花钱花超了,又跟我爸吵架,一时腆不下脸来问他要钱,只好去打工呗。”她玩世不恭地说。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苦恼地抱起了胳膊:“这么说这个叫李驰的就是你在酒吧里认识的?”
难怪啊,刚才竟然开这么过分的玩笑!
“菲菲,你身边还有钱吗?要不让他去宾馆住吧。”我提议道。
说真的,不管他是不是救过胡之菲,他这么来路不明的,我还真不想让他住我家里。
胡之菲为难地看着我:“姐,我没钱啊。”
“那你钱呢?”上次她老爸不是还刚给她转了两万。
“已经花出去了。”
“花哪儿了?”
“花……那个,上次不是买了手机吗?我后来还买了衣服鞋子,你不是陪我一起去的?”胡之菲大言不惭道。
“那些衣服鞋子这么贵?”
“嗐!是啊!没想到上海的物价这么贵。”她死皮赖脸地说,“要不你借他点儿?”
我倒是还有些积蓄,可只够用半年,万一借了他,他几个月不还,我那不得喝西北风去?
我看了眼胡之菲:“那好吧,约法三章,第一,绝对不能进我们卧室。第二,不准衣衫不整。第三,不准有肢体接触。”
“行吧行吧。我都跟他说。”胡之菲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还有什么吗?你一次性说完。”
我想了想说:“只能借住一个月,到时候不管他找没找到住的地方我们也都仁至义尽了,行不?”
胡之菲拖出椅子,把我推到书桌前,按着我的肩膀叫我写下来。
我白纸黑字写好,胡之菲便拿着那张纸走出去让李驰签了字。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签名,李驰两个字签得还真是一言难尽。我收好字条,对胡之菲说:“菲菲,真的没问题?”
胡之菲用力点点头:“出了事算我的。姐,那是你不了解他,他人真的不错。你别戴着有色眼镜看社会青年。”
我走出卧室,看到李驰拿出双肩包里的一条薄毯铺在地上,和衣躺了下去,原来他那沙滩裤上面还配了件红色的夏威夷衬衫,他示威地朝我笑笑:“这样行吧?不算衣衫不整吧?”
我无语地经过客厅走去厨房里找水喝,却发现厨房像是打扫过了,台面上摆的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都收拾妥当,灶台上的污渍也抹得干干净净,特别是水杯全部倒扣摆放在滤水盘里。至于一旁的架子上还多了几颗土豆和几根黄瓜,他们晚上做饭了?
我回头看了看客厅里那个背影:看这清理家务的手法,难道是那个家伙做的?
这小混混心倒是挺细的。
喝完水正要回卧室,一回头,那家伙竟然出现在我身后。
“你干嘛?”我抱着水杯后退两步。
李驰哭笑不得:“你瞧你,能不能别用那种看仇人似的眼光看我?”
我皱了皱眉头,回敬道:“那不是因为你之前装强盗装的?学什么不好,学电影里入室抢劫?”
李驰沉默一秒,不知是觉得我偏见颇深,他一时间撼动不了,还是因为寄人篱下只能忍气吞声。
总之他非但没计较我的恶劣态度,甚至还扯了个笑脸道:“姐,能不能告诉一下你这里的地址?”
我瞪了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哦。我家也不是旅馆,对了,我得在协议上再加上一条,不准叫狐朋狗友来家里。”
“哎哟。”他大笑起来,摆着手说,“姐,你误会了。外卖员注册要填地址呢。”
“啊?哦……”我这下有些尴尬了,略放低音量说,“这就是你找着的工作?”
“嗯啊。”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送外卖挺好啊,送上一个月,这方圆十里我都能熟悉。”
我努了努嘴,心里倒觉得他说这话有些道理,要是找别的工作的话,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而且说不定他正是不想打扰我们太久才积极找工作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问了一句:“你是什么学历?”
“职高毕业。”
“五年的?”
“不,三年的。”他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我。
“这么早就出来工作啦?”我感叹了一句。心里在想,这学历有点低啊,可是说不定本来想考高中,没考上,所以才读了职高,我便不问下去了,反倒觉得他这人还挺乐观的。
我看了他一眼,脸上再没有鄙夷之色,摊开手对着他:“把你手机拿来,我给你输地址。”他用的手机很高级,正是最新款的iPhone,我心说你用那么好的手机,却连住招待所的钱都拿不出来,还要蹭住在我家里。
一时间,我又对他感到有些无语。该不会是把钱全花在日常花销上面了吧?做酒保的钱一分都没攒下来?
我越看他越像是对生活没计划的那类人。输完地址递给他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问了我一句:“姐,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突然噎住了,心里又惊又气:他该不会是明知我失业,故意这么问的吧?
我充满敌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丝毫没看我,低着头开始摆弄手机。
不过,他会不会偷偷去问胡之菲?想到这里,我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我现在停职全力以赴准备考试。你白天不在家吧?我白天会看书,你晃来晃去地会打扰我学习哦。”
他从屏幕上抬起头看着我,表情有些惊讶:“我白天不在啊。这几天我打算先出去转转,熟悉熟悉路线,听说上海挺大的。”
“嘿,注册好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光折射在他眼底,映得他眸子晶亮,“谢了啊!”
“那就好。”我有些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啥考试啊?”他收起手机又问了一句。
我迟疑了一下,不想跟他多废话,便敷衍道:“国考。”
“国考有很多啊,考公还是考编?”
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的,我便回了一句:“考教师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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