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啊……”他脸上露出鄙夷的微笑,“瞧你这样子就挺像老师的。”
随后他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句:“那就祝你好运吧。”
“等等。你什么意思?”
“我没啥意思,就祝你好运呗。”他不屑再与我废话,转过身往自己的“地铺”走去。
我停在原地,心中不禁有些憋闷,不停琢磨着他那个表情里的含义
——嘁,自己一个职高生还瞧不起我一个本科生?考编怎么了?总比你送外卖强。
我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
第二天一早,桌上放着一锅稀粥,还有一碟土豆饼和一份酱黄瓜,我看着这两道菜,脑中瞬时浮现出昨天在厨房里看到的,没想到它们今天会以这种创意的形式呈现在我眼前。
我又下意识看了眼客厅地板,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双肩包也背走了,看来他应该已经出门了。
我坐回餐桌旁,心安理得地享用起在我看来,“是他因为寄住在我家不好意思而做的”早餐。
这土豆饼看着不错,我先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外脆里嫩,咸香软糯,味道简直可以和店里买的一拼。
他还有这手艺呢?俗话说,吃人的嘴软,大口嚼着土豆饼的时候,我又有些原谅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正吃着早饭的时候,胡之菲打着哈欠出来了。
她看看我,问:“李驰呢?”
“不知道。”
胡之菲的目光又转到了桌上,她说了句:“你做的?”
我讪笑道:“你尝尝。”
胡之菲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饼,立即说:“不可能。咱俩做的都没这么好吃。李驰做的吧?”
“被你看穿了。”我撇撇嘴。
胡之菲又从锅里舀了碗稀饭,喝了一口,咂吧嘴说:“不错。白米粥都这么香。”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内心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动手能力挺强的,比咱俩都强。
也不能说我和胡之菲不会料理家务吧,可我们俩合伙做饭这件事只坚持了没几天就不了了之,正是因为我们的做菜手艺都不咋地,只是能吃,而不是好吃。
“姐,这下你对他改观了吧?”胡之菲突然从碗里探起头来,看看我,有些得意地说,“瞧瞧,我就说他这人挺好的。”
我不说话,心里想的是,那是你被他的糖衣炮弹给攻陷了。
看着胡之菲圆圆眼睛里闪着光的模样,我猜胡之菲对李驰有点意思,搞不好正因如此,她才希望把他留下。
也许是我小人之心吧,我不由得想到了傅恒,难怪胡之菲不喜欢傅恒啊,因为她对男人的看法和我大相径庭。
“我妈来过了,说遇上你爸了。”我打算督促一下胡之菲的学习。
胡之菲鬼机灵得很,我刚把话说到这儿,她立即接上:“我爸说了我考试不及格的事吧?”
“对啊。补考是什么时候?你好好复习了吗?”
“在复习呢。”胡之菲敷衍道。
“我都没看你拿过书。”我轻声嘀咕道。
胡之菲又自吹自擂:“姐,我心里有数。还有一个月才补考呢。到那时,我早滚瓜烂熟了。”
我严肃起来:“胡之菲你认真点儿。都大三了,学分修不满你可毕不了业。到时候大家都在找实习,你还要跑学校去补修学分,耽误你找实习。”
“实习就这么重要吗?我觉得大学文凭都没这么重要。”胡之菲不仅不搭理我的说教,还破天荒反驳了我一句。
我也不甘示弱,心想准是社会上的人带坏了她,便较真道:“没有大学文凭,你上哪儿找工作去?难道你想当混子吗?”
胡之菲看看我:“你有了大学文凭,不也照样失业?”
这一句话把我给怼得胸闷极了。
“我……我那是……”我想反驳胡之菲的话,可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似的,愣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不起,姐,我嘴拙,说错话了。”胡之菲用掌心拍了拍嘴唇跟我道歉。
我看着她虚心认错的表情,却不能像平时那般包容地说“算了算了”,因为她刚才的话实在太让我难堪了。
我蠕动了一下嘴唇,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在上下乱窜,却找不到出口逃逸。我还真就不信我考不上了。我放下碗筷,噌的一下从座椅里站起来。
胡之菲惊恐地抬起头:“姐,你干嘛?”
“我吃好了,学习去了。”我板着脸,赌气似的说,“你吃完把碗放着吧,我会洗的。”
我感到胡之菲的目光就胶着在我的身后,我就这么在她惊愕的目光中走回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坐在床旁边的多功能书桌前,说它多功能,是因为现在桌上一半的地方被胡之菲的瓶瓶罐罐给占领了。
我气恼地把属于胡之菲的东西给扫到一边,拿起桌上的考题大观看了起来。
饶是如此,我注意力根本集中不起来。捧着书本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飘在我的眼前,却是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满脑子全是胡之菲羞辱我的话。
——你考上大学不也失业了吗?
是啊,我读了这么多书,学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职高生,好歹他还找到送外卖的工作了呢……
可是如果我回苏州,肯定能应聘上教师岗,都怪我妈“望女心切”,我之所以落得这样的处境,皆是因为对上海这个城市来说,我是个外地人。又没有人脉,又没有资源,只有高昂的房租和物价。
想到这里,我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溢满了我的眼眶。
我抽噎了一下鼻子,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我看了眼手机,竟然那糖果色的手机屏保也在羞辱我。这手机还是胡之菲给我的呢。
我把它抓过来看了一眼,泪眼朦胧中,我看到来电显示的是我曾经在机构上班的同事。她叫田甜,是教英语的。
我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抓起电话放在耳畔。
“田甜。”
电话那头传来田甜有些娇俏的声音:“司葭,你好吗?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我的语气有些低落。
田甜关切地问:“司葭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嗓子哑了?”
我用力清了清嗓子:“没有吧。”
田甜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些急促,马上转到正题上面:“司葭,你有没有看群里的通知?”
“什么群?”
“我们原来那个工作群啊。”田甜的声音透着喜悦,“你快上去看。有好消息。”
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说:“我都退群了啦。”
田甜神秘兮兮地说:“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哦。”
“嗯。你说吧。”因为田甜的语气,我也感觉自己的神经像是吊住了似的,认真听她说下去。
“原来机构里的那个魏老师,你还记得吗?原来负责排课的那个退了休的男老师,现在他自己组办了工作室,单干了。”
“嗯?!”我当时就感到很震惊,耳边嗡嗡作响,“你是说你现在在他那边?”
田甜犹豫了一下说:“嗯。你要不要来?现在还缺一个教高中语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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