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吕稚不愿意让乡邻们知道家里打架了,站起身马上装出一副笑容,说:“看你说的,我怎么会寻短见呢?我来打水,站在井边喘口气。”
“打水怎么不带水桶?”
吕稚不能自圆其说,只好说实话:“哦,是这样,和你三哥拌了几句嘴。一个人生气,跑出来待会。我站在井边吓唬吓唬他。”
“没吓着三哥,可把我吓坏了。”
“我不会的。”
“三哥给你气受了?”
吕稚见瞒不住,满肚子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审食其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她。
“三嫂和三哥为什么吵架我不知道,不过我劝三嫂几句,三哥可不是个常人,干大事的人心大,小处难免粗一些,遇事你多往大处想,多想三哥的好处,别老看他那些小毛病。”
这几句话说到了吕稚心坎上,历来给她和刘邦劝架的人都是说刘邦不好,所以总是不得要领,只有审食其说到了点子上,吕稚听了觉得很受用:“想不到食其兄弟还这么瞧得起你三哥。”
“咳,谁不知道三哥是个扛得起山河的人哪。”
“读书人就是会说话,谁不知道你三哥是个二流子。”吕稚擦了擦眼泪,说:“兄弟,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你在这看见的,千万别对任何人说。”
“三嫂放心吧,好歹我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
吕稚走了,却忘了把手帕还给审食其,第二天便想着把手帕还给他,于是就估摸着审食其可能来打水的时间到井台上来候他,还给他带了块她亲手做的粘糕,审食其见她专门在这里候他,还给他带吃的,心中怦然一动,以为她有什么别的意思,便拿话来挑逗她:“三嫂今天怎么这么疼我呀?”
北方的风俗,大伯子不能和弟妹乱开玩笑,小叔子和嫂子则可以随便,吕稚比审食其大几岁,便没往多处想,顺着他调侃了起来:“瞧把你美的,嫂子看上你了,看你长得标志,天下第一美男子,行了吧?”
“真的?嫂子不是取笑我吧?”审食其一边接过包着年糕的手帕,一边把吕稚的手捏了一把,年轻人开玩笑沾点便宜是常有的事,吕稚仍然没往心里去,回手给了他一巴掌,说:“去!别上脸!去撒泡尿照照,还真以为自己是美男子呢。”
审食其真的低头对着水井照了照,说:“嫂子你来看,不是美男子是什么!”等他抬起头来,吕稚已经走远了。
审食其望着吕稚婀娜的背影,心中一阵悸动。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井边坐了很久。
第二天在井边打水,又碰上了吕稚,审食其便拿话来试探:“嫂子做的粘糕可真好吃。”
“是么?你要喜欢到家里来吃,嫂子再给你做。”
“我可不敢去,三哥还不打断我的腿?”
“又不偷又不抢的你怕他干吗?”
“怕三哥吃醋啊!”
“瞧你说的,他那个人没心没肺的,才不管这些呢。”
“那我可真要去打搅嫂子了。”
“你尽管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审食其觉得吕稚对他这么热情,似乎真的对他有意思。吕稚这时已经打满两桶水,挑起来要走,临走,冲着审食其一笑。审食其觉得那一笑大有深意,从此,便害上了相思病,整天茶不思饭不想,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吕稚的影子。一连几天,他都到井台附近去候着,希望能碰见吕稚,可是每次都扑了空。来打水的都是熟人,又不敢等的时间太长,于是就到吕稚下田的路上去等。吕稚已经卖了田,不下地干活了,但是常带着孩子到堤上挖野菜、撸柳芽,他便在她必经的路上等她。每次碰面,吕稚还是和往常一样,笑着和他打招呼,本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可是在审食其看来,却觉得吕稚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似乎都对他有意,越发动了心。终于有一天,他看见吕稚没带孩子,一个人上了大堤,便抄近路先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等吕稚走过来,他上去就把吕稚拦腰抱住了:“我的亲嫂子,可把我想死了。”
吕稚先是一惊,待看清楚了是审食其,不禁怒从心起,她挣脱出来,“啪”地给了审食其一个耳光:“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个耳光把审食其打懵了,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吕稚:“你,你……”
“我怎么了?我不该打你?你以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我不领那个情!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觉得捏着我的短处了是不是?我就是想投井自杀,你出去说去吧!你以为我真怕呀?”
“哎呦我的嫂子呦,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审食其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打自己的嘴巴,“哎呀,丢人哪,审食其呀审食其,你怎么会干丢这种丢人的事呀!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哪去了,你把祖宗的人都丢光了!”
吕稚怒气未消,站在一边说:“对!打得好,使劲打!”审食其哭着哭着突然站起身朝大堤上面跑去,吕稚一看不对头,赶紧追上去拽住了他:“你要干什么?寻死呀!”
“嫂子,你别拦我!让我从这跳下去,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我还活在世上做什么?让我死了算了。”说着,审食其甩开吕稚的手又往前跑,眼看就到了堤边,吕稚见要出人命,也顾不得许多了,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从后面拦腰抱住审食其,向后一滚。于是又出现了那天在井台上那一幕,不过,这一次是倒过来了,是吕稚救了审食其。滚到堤坡下面,吕稚站了起来。审食其还是不肯起来,躺在地上大哭不止:“嫂子,我对不起你呀,我对不起祖宗,你拦我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
吕稚劝了几句劝不住,火了:“你给我闭嘴!起来!我最见不得一个男人家大哭小叫的。你想把人都招来看热闹是不是?”
审食其这才不哭了,灰溜溜地爬起来,用手捂着脸,不敢看人。吕稚喝道:“你听着,这事全当没发生。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你也别寻死觅活的。咱们俩扯平了,你给我滚!”
审食其跪下给吕稚磕了三个头,说:“嫂子如此大恩大德,兄弟会用这一辈子报答你的。”
吕稚顿时心软了,上去把他拉起来说:“兄弟别这样,嫂子受用不起,回家去吧,以后嫂子给你说一房好媳妇。”
日期:2012-01-20 11:42:22
刘邦用卖地剩下的钱,置办了些蚕子蚕具,让家里的女人们学着养蚕。但是光靠养蚕还不足以维持生计,便又破着脸皮向本县大户王陵租了三十亩地。
王家是本县第一大户,家有良田千顷,王陵为人也很豪爽,二话没说,挑了离中阳里最近的三十亩好地,让刘邦去种,“什么租不租的,你就种着吧,什么时候有了,再把地还我就是了。”刘邦自然不能把这话太当真,能租给你就是好大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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