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
第21节

作者: 窗前的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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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陵和刘邦早就认识,但王陵从来没把刘邦放在眼里,或者说不屑于和他来往,在朋友的宴席上,刘邦多次碰到过王陵,刘邦可以把那些官吏绅商甚至萧何、曹参之流随便耍弄于股掌之上,惟独不敢在王陵面前造次。别看他平时像个无赖,其实骨子里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次登门求援,刘邦是再三鼓足勇气才来的。王陵这样豪爽,让刘邦心生敬意,说:“王公子如此慷慨相助,我刘邦一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日后我刘邦若有了出头之日,一定加倍报答。”王陵并没有指望他报答什么,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正是春耕大忙的季节,他不得不在泗水亭和丰邑之间跑来跑去,一面处理公务一面帮着家里种田。一天中午,刘邦从泗水往家走,远远地看见吕稚在和一个白发老汉说话,走到跟前,老汉已经走了。因为刘盈还小,刘太公没让吕稚下地,自己领着刘伯、刘仲媳妇去种那新租来的三十亩地。吕稚在家闲不住,背着才几个月的刘盈,领着女儿元元出来挖野菜。刘邦走到跟前,接过孩子问:“那老头是谁?”

  “不认识。是个算命的。”
  “给你算了?”
  “算了,他说我是天下贵人。我让他给这两个孩子算算,他说我之所以贵是因为盈儿,还说元元也是贵人。”
  刘邦一听,把孩子塞给吕稚,赶紧去追那老头。
  “老人家慢走!”
  刘邦追上那人才发现,前两天在泗水镇上似乎见过他。只见他满头银发,紫红色脸膛,左眼眉心上方有一颗大大的黑痣,雪白的牙齿整整齐齐一颗不少,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先生何事?”

  “麻烦你老人家给我也看看相。”
  老者看了看刘邦,道:“方才我遇到一位贵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可是先生的夫人?”
  “是,可是老先生怎么知道呢?”
  “夫人和孩子长得和您极像。”
  刘邦笑道:“孩子长得像我倒也罢了。夫人和我不是一母所生,怎么会像我?”
  “这个先生就不懂了。这就是所谓夫妻相。不信先生回去照照镜子,自己看像也不像?先生娶这样一位贵夫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刘邦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娶妻生子、传宗接代,难道还非要干点什么吗?”

  “当然不是你自己想干什么,这是天作之合。”
  “什么是夫妻相?”
  “夫妻相乃夫旺妻、妻旺夫之相,先生之相贵不可言,再加上这么一位贵夫人相助,日后必将成就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
  “什么时候?能成多大的事?老先生能不能说具体点?”
  “天机不可泄露。”

  听了这话,刘邦心中大喜:“那我就不问了。日后果如老先生所言,我刘邦一定不忘今日。”说着,刘邦掏出一把铜钱来递给老先生。
  “以先生之贵,老夫不敢收你的钱。今日得见先生一面足矣。望先生自重。”
  “原来你这几天一直在找着见我?”
  老先生笑而不答,飘然而去。
  刘邦回到家里一照镜子,果然如老先生所言,他和吕稚长得极为相像。问家里人,家里人过去没注意,经他这么一说,都大吃一惊,两个人长得如同亲兄妹一般。

  日期:2012-01-20 11:43:15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邦正要去亭公所,樊哙来了。
  樊哙和吕稚的妹妹吕媭结了婚。这桩婚事大出人们意外。沛县城中来吕家求亲的人不少,可是吕公谁家也没许。吕公有自己的打算。两个儿子逃亡在外,几年没有音信,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吕稚一出嫁,家里只剩了这一个女儿,吕公想招个上门女婿给他养老送终。在秦代,赘婿是社会的最底层,属于“贱民”之列,地位仅比囚犯稍好一点。每逢有充军服徭役之事,首先征发的是罪官、商人和赘婿。因此,不是走投无路,一般人都不愿做赘婿。因此,吕公很长时间内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有一次,吕公在刘邦家里喝酒,又提起此事,让刘邦留心帮助物色一个,“不必知书达理,也不论家境好坏,只要人忠厚老实,能过日子就行。最好是孤儿,这样才能毫无牵挂,安心侍奉我们老两口。”恰好刘邦的一帮朋友在座,其中樊哙是个实心眼的,一听吕公讲的几个条件自己都符合,未加思索,张口就说:“吕公,我樊哙愿意为你老人家养老送终。”

  话才出口,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谁都知道,吕公的小女儿长得天仙一般,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屠夫呢。
  “哈哈,樊哙大概是想媳妇想疯了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
  大家七嘴八舌地嘲笑起樊哙来,樊哙也觉得自己太冒失,羞得无地自容:“吕公您别在意,我是随便说说,全当是开玩笑,来,我敬您一杯!”

  “不,不是玩笑。老夫愿意招你为婿。”
  吕公话一出口,四座皆惊。
  其实樊哙也并不完全是冒失,自从那日陪刘邦去了吕家,便认识了吕媭。后来吕媭常常到他的摊子上来买狗肉,有一天,樊哙对吕媭说道:“以后你不用来了,我每日卖完给你送到家里去。”
  吕媭道:“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天天吃狗肉,谁家有那么多钱!”
  “什么钱不钱的,你家太公这么爱吃我煮的肉,那是瞧得起我。”

  樊哙说到做到,以后果然每天去给吕家送肉。当然,太公也不会亏待他,有时樊哙不肯收钱,吕公便让吕媭给他送些粮食、衣服什么的,吕媭觉得老是给人家送旧衣服不好,便亲手做了几件给他,樊哙穿在身上,心里美滋滋的,但是娶吕家小姐的事却连想也没敢想过。夏季里一般不卖狗肉,有好长一段时间,樊哙没有上街卖肉,也没见到吕媭,这一日正在家里闲居,吕媭跑来了,手里拿着两双刚做好的布鞋递给樊哙:“这是给你做的。”

  樊哙接过来试了试,说:“刚好,你的手真巧。谢谢三小姐。”
  “别光说好听的,你拿什么谢我?”
  樊哙尴尬地摸着脑袋,半天找不到合适的答案,道:“我这儿还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我以后一定会谢你的。”
  吕媭笑着说道:“谁要你谢了,给块狗肉尝尝就行了。好久没吃到你煮的肉了。”
  刚好,樊哙院子里养着几条狗,因为天热,怕卖不出去,想等秋后再杀,听说吕媭想吃狗肉,立刻到后院里牵出一条来,当即就要宰杀,吕媭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随便说说,何必那么认真!”
  吕媭拦着没让他杀,可是吕媭走后,樊哙还是把那条狗杀了。傍晚,他把香喷喷的狗肉送到了吕家。吕公把他让到正房,拿出一罐陈年老酒来,请樊哙陪他喝酒,吕媭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边吃边说道:“狗肉哥哥真是个实心眼,我就随便说了一句话,你就把这么肥的一条狗杀了,多可惜呀,留到秋后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樊哙道:“卖个好价钱又有什么用?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三小姐喜欢,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给你煮!”

  吕公对吕媭说道:“我跟你说过多次了,以后不许再叫狗肉哥哥,要懂得尊重人,知道吗?”
  吕媭端起一杯酒递给樊哙,说道:“狗肉哥哥喜欢这样叫他,是吧?”
  樊哙点头说道:“是,是。”
  吕公道:“这个馋嘴丫头,你这么喜欢吃狗肉,那你以后就嫁给狗肉哥哥得了。”
  吕夫人见玩笑开过了头,在一旁说道:“你这老头子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跟孩子开这种玩笑!”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所以樊哙才敢当着众人说愿意给吕公做养老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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