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中未曾低头——一个混在社会底层的大学毕业生之殊死生存》
第23节

作者: 咬牙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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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4-21 17:4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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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抬头看一只结网的蜘蛛,懂得了坚持;有人低头看一条断尾的壁虎,学会了放弃。一株小草,有人参透了顽强的精神;一群蚂蚁,有人明白了团结的力量。一个苹果、一片落叶、一滴露珠、一缕微风,高人总能从平凡细微之处得到人生的启迪,从而走出心灵困境,或咸鱼翻身,或大彻大悟。
  由此可见,这世界并不缺少心灵鸡汤。只要用心发掘,时刻感悟,鸡汤遍地都是。被子床单枕头,脸盆水杯牙刷,由于可供指点迷津的事物实在太多,我一度觉着自己在思想方面穷人乍富,竟一时挑花了眼,不知哪一个最适合我。
  我曾看着窗外被寒风吹动的枯枝,默诵着高僧的禅语——风未动,树未动,而是我的心在动。参悟过后,依然仰天长叹:无论心动与不动,钱都已被人卷走。我甚至直面桌上一碗真正的鸡汤,细细观察品尝乃至侧耳聆听,某一刻突然前辈哲人争相附体,醍醐灌顶,福至心灵——鸡汤再好,也会变凉。变凉的鸡汤犹如迟暮的美人,仅供回忆。
日期:2010-04-21 17:5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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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数情况下,人需要一点心理慰籍。已然如此,要么垮掉,要么撑住。鸡汤不过只是为你提供了一个继续奋斗的借口。这种借口五花八门,很难讲孰高孰低,哪个更狠一些。有人被别人白了一眼,从此卧薪尝胆,多年以后,终于成功还了对方一记复仇的白眼。有人惨遭校花遗弃,从此悬梁刺股,日后富甲一方,采回一堆校花。
  不要小觑遭白眼、被抛弃背后蕴藏的巨大动力。这种动力没准比保卫人类和平或者解救天下苍生更强悍。同是奋斗的借口,复仇比博爱更容易让人执着,但走火入魔的风险也更大。在我小时候,有次曾被邻居家一个大些的孩子羞辱。我当下立下志愿:等我长大了,一定住比他家更好的房子,看比他家更大的电视。然而立誓过后,气愤难消,当晚就用弹弓提前完成了一个目标,让他家的房子失去了玻璃。之后父亲的巴掌又为我提供了下一个人生志愿。

  坦白地讲,我既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也不是一个眼光独到的人。我只是希望在这世界里能多一些公平。我付出了,该我得到的,我理应得到;我没有付出,不该我得到的,我不会奢望。这些年,我心里一直也埋藏着一个撑下去的借口。这借口似乎挺可笑,但不知怎地,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摆脱。
  我没有接受张文的提议。和他辞别的时候,他没有再做挽留。
日期:2010-05-07 18:5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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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年,还回这个城市吗?”

  “回来。”
  “如果回来,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
  “祝你好运,再见!”
  “谢谢张总,再见!”
  在张文这儿干的一个月,的确给我救了急。张文帮我报的差旅费还有销售提成都超过了我的预计。除去预交一个月的房租,我还可以给父母稍点东西,甚至可以勉强伪装出一副疑似衣锦还乡的架势。我很感激张文,所以此时略有一丝感伤。我知道,即便重新回到了这个城市,我也不会再和他一起工作了。

日期:2010-05-07 18:5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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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马叔的道别则一扫之前的感伤——痛并快乐着。
  “啊?这就回去?也对,出门这么长时间,是该回去看看爹妈了。对了,什么时候的车?”
  “明天晚上十点。”
  “那成。这样吧,你抓紧收拾收拾行李。明儿晚上,来我这儿吃饭,你马叔整俩菜,让你马婶包饺子,咱爷俩也好好聊聊。吃完饭打我这儿走。就当马叔马婶给你饯行了。”
  “马叔,我也就是回去过个年,过完年我还回来呢。您老的心意我领了,真用不着麻烦了。”

  “麻烦什么,不就添副筷子的事儿吗?你这孩子,见什么外啊?甭废话了,就这么着吧。回头等你啊。”
  “哎。那先谢谢马叔马婶了。”
  “和马叔客气什么,记得早点过来啊。”
日期:2010-05-07 18:5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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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来到这个城市,我很少有时间和心情好好逛一逛。借着给父母买点礼物的机会,我去了趟促销的那个商场,想找刘英杰、小张和小曲道个别。走到商场门口,发现那儿围着一大群人。我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看见商场大楼悬挂着恍若时光倒流的标语横幅,门前坐满了商场的员工。
  在员工中间,我发现了刘英杰,刚准备上前和他打个招呼,门前突然驶来几辆车。其中一辆黑色的轿车里下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缓步走到了商场门前。此人嗓音浑厚,中气十足,在寒风中穿透力极强。门前坐的这支基本上由不惑和知天命组成的员工队伍,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就像一群犯了错的孩子。
  孩子还是没有理解大人的深意,纷纷表示大人的教诲听上去很美,实际操作起来很惨,让大人的一番苦心付之东流。大人对这群不懂事的孩子表示失望,随后让人撤下了孩子们淘气时做的玩具——那些让大人烦心的横幅。等待这些孩子的,也许是罚站,也许是打屁股。

  我突然失去了上去和刘英杰打个招呼的勇气,因为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心里默默地祝福,如果捱过了罚站、捱过了打屁股,希望他们可以得到几枚安慰的糖果。
日期:2010-05-07 19: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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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傍晚,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到马叔家吃饭。一进门,马叔就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你这孩子,怎么才来?你不晚上十点的车吗?怎么也得九点出发往车站赶吧?你看,这都快七点了,就剩俩钟头了。赶紧坐下吧。你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啊?啥也别留,心意马叔领了,东西回头都给你爹妈捎回去。”
  坐下之后,边吃边聊。到后来才感觉到,难怪马叔不满,这俩小时对他来讲,确实少了点。我深信不疑:如果把马叔搁在春秋战国时期,他绝对具有和苏秦张仪火拼一下的实力。马叔晚上基本上没怎么动筷子——今晚属于马叔,他将自己纵横家的潜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马叔对聊天话题的掌控是全方位的。和他聊天,你不能太拘泥于某一个话题,换句话说,你要时刻做好应变的准备。当你认为他将就此话题深入讨论下去的时候,你会突然惊叹于他的神出鬼没——另一个与此话题毫不相干的话题已经在讨论当中了。这一点比较像武侠小说里的无招胜有招,侠之大者往往任意挥洒,认真你就输了。

日期:2010-05-07 19: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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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风,回去代马叔马婶给你爹妈带个好儿。你爹妈岁数和我差不多吧?这人一上了年纪,就怕身体不好。没事儿就得多运动运动。看见你马婶没?你还别说,岁数大了,还挺赶时髦。前段时间,每天一大早都上公园和一帮老头老太太跳那什么街舞,练了快一个月了吧?到现在也没跳出那老年迪斯科的范畴。你吃菜啊,甭撂筷子。晚上饭吃饱点儿,水少喝点儿,知道为什么吗?等你上了车就知道了。春运是什么?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周期性迁徙。我当年也有幸参与过几次,活活扒层皮啊。不说别的,就这一车厢人轮着挤厕所就足以让你留下长期心理阴影的。所以说,少喝水,能少挤一趟少挤一趟。对了,回头让你马婶给你准备个大萝卜拿着。上车了你往周围瞅瞅,只要有那不讲公德敢在车厢里吃炒黄豆的,你立马啃大萝卜,这就叫威力威吓,到时候看谁怕谁?落后就要挨打,想不挨打你就要有实力。没实力怎么办?卧薪尝胆啊。当初李嘉诚不也白手起家做过小买卖吗?孩子,要我说,你的理想肯定是将来当个大企业家,是不是?啊?不是啊?那你给我记住——现在是了。企业家也得当那有良心的,别赚那昧心钱,要说到赚钱,你马婶做那鞋垫儿……”

  肚子里盛上了物质文明,脑袋里充斥了精神文明,在这个夜晚双丰收的我出现在火车站,加入到春运大军的行列中。南来北往的列车,载满浓浓的亲情,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如果说这世界越来越像一片充满自私和戒备的沙漠,那亲情就是这沙漠里唯一一块无私和关爱的绿洲。假若连这一块绿洲也要被那些虚幻扯淡的“假大空”所强行侵占,我不知道——还会期待什么来改变这片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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