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迅速换好了衣服,冲进游泳馆,人不多,只有占了两条泳道的几个中年男人在大声笑着,剩下的就是我们几个了.年轻的活力就是容易被感染,大家呼喊着跳进泳池,只留我站在池边.
　　我的泳裤的松紧带儿系成了死扣,废了半天的力气才解开.我站在泳池边上,咬着嘴唇慢慢地解,想把泳裤系的更紧一些,否则被禽兽和书记把裤衩弄掉了就难看了,这不是没有先例的.
　　禽兽在水池里喊道:你搞啥呢在那儿.我没应他的话.
　　这时候大木喊道:楼哥.你搞完没了!

　　洪亮无比,余音绕梁.
　　禽兽哈哈大笑:大木,你楼哥睾丸没了,你怎么知道?换衣服时候看到的?
　　然后又冲我喊到:小楼,没了就没了,你扒着裤衩找也是找不着.
　　你妈逼.我骂了一句,偷眼看着英子,她穿着一深玫红色的漂亮泳衣,坐在池边,一双洁白的腿不停地踢踏着泳池里的水,身子微转过来看着我笑.
　　小梅坐在英子旁边,羞红了脸.我没有看到聂冰,因为我被书记和禽兽还有大伟抱起来丢进了水里.
　　我们最爱做的事,就是抬起其中一个人丢进游泳池.当初王敏和我们游过一次泳之后说再也不来了,理由是,游泳池的水不好喝.

　　我落进水里时,溅起的水花打在旁边一个人的脸上,他有些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但我没有看到.
　　现如今我每周都会去游泳,两个小时游6000米,为的是锻炼身体.我在游泳的时候特别反感有人在泳池里嬉闹.在对方影响到我游泳的时候我会予以制止,告诉他们:这是游泳馆,不是水上乐园.
　　每每在制止了别人之后,我都会想起当年我像他们一样在游泳馆里逗闹,觉得脸红.
　　好在,那时候我还年轻,没有他们现在这么大的肚子.年轻是可以犯错误的.
　　年轻人喜欢喧闹,喜欢装逼,喜欢得瑟,喜欢显摆,这些特点我都有.唯一不同的是,在英子面前我总是变得很安静.她不喜欢我太闹,而也只有她可以使我安静下来.可以不再故作飘逸地走路,可以在走路的时候不唱歌,可以在游泳的时候不像禽兽他们那样站在3米高台上往下跳.

　　自然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恐高.
　　被禽兽等人丢下水后,我自己爬上来,没有参加到追逐书记的队伍当中去,我坐在英子旁边.我觉得刚才闹得有点过分了,已经不小心触碰到其他游泳人的利益,所以我觉得不好意思,安静了下来.
　　可存在的问题是,当你在犯错之后,即使你知道错了,你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再这样错下去了,可因为你曾经的错误,你总是该承受惩罚的.
　　这是逃避不了的.
　　我上岸后把英子拽下了水,她不会游泳,我拖着她的腰教她怎么划水怎么蹬腿,但就是死也不肯把脑袋沉进水里学换气.最后他扒着池边儿冲我吐了一口灌进嘴里的水说:你别老让我进水,头发该湿了.

　　我差点儿把她大头冲下塞进水里,这样你还游什么泳啊!
　　她不下水,我自然就觉得游泳失去了乐趣,如果她不在,我或许可以和禽兽书记他们一样疯狂地戏耍.可她在,不愿享受我认为的美好的时候,我便认为这美好失去了意义.于是我坐在她的身边,跟她闲聊.
　　她说:想跟你说个事儿.
　　我看着禽兽在三米高台上一跃而下,应了一声:啥事儿?
　　英子凑了过来抱住我的胳膊,说:因为小梅男朋友的事儿,让你去跟人打架,对不起.
　　我乐了,拍了拍她的手说:这有啥,谁跟谁呀.你不来找我,我知道这事儿也得去办.
　　我不希望她因此而感到任何压力,所以我说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尽管很久以来只因为她打了这么一次架.
　　她又说:别再打架了,行吗?真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我看着她说:我楼林是没事儿欺负人的人吗?可是当有人骑到头上拉屎的时候,我们总不能蹲好吧?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维护自己的利益不被别人践踏而已.
　　英子靠着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们男人有你们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后不会让你因为我打架,我觉得挺内疚的.当初李新畅,前几天小梅男朋友的事儿.我总说不让你去打架,可其实你这两年,基本上打架都和我有关系.我一直说不让你成为一个流氓,想一想,当初没有我,可能你都不会像今天这样.
　　英子的话使我快速地回忆了一下这两年来每次的冲突与矛盾,或许都可以换成另外一种看似和平的方式来进行解决,可遗憾的是被一个年轻冲动喜欢装逼的我生生把很多事情弄变了味道.如果当初,我没有站在李新畅面前装逼拉硬骂了他一句,如果之后挨打了没有继续装逼没完没了的报复,如果没有把我哥和胡子头拉进校园,如果没有因为年轻气盛和寸头产生冲突,如果没有因为太过装逼不知天高地厚的冲上站前,可能不会发生现在以及以后的那么多事情,可能不会对很多人造成那么多伤害,可能不会使我感觉欠了很多人很多年.

　　如果可以重来,我多么希望我可以不那么装逼.
　　可是没有如果.装逼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装逼就是害人的.
　　就在我诚心诚意无比虔诚地对英子说”我以后再也不装逼了,再也不打架了”的时候,我看到身边走过去几个人.我擦了擦眼镜上的水滴后,看得清楚,一个是当初被我开车撞瘪车门的普桑司机,一个是被大伟一砖头拍在切糕上的新疆人.
　　我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他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跟没看到我一样.

[五十八]混乱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没这么巧合在这里碰上他们,而且当初在站前和新疆人打架之后,我明明看到普桑司机和寸头站在人群中,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想不到有什么不对.他们为什么会站在一起?他们本来就认识吗?寸头和普桑司机为什么那么关切地看着我们打架?也只是巧合吗?那么如今普桑司机怎么又会和新疆人在一起?
　　这太混乱了.
　　我开始后悔的一件事是,当初处理新疆人的问题时,我应该找我哥.最让我后悔的事情是,即使到了现在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告诉我哥.如果我最初对我哥什么都没有隐瞒的话,可能最后事情不会那么糟糕.
　　不告诉我哥的原因是,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我如此地善于安慰自己.在我看来,我还是学生,很多事情我是搞不明白的,也是无法搞明白的,或许是我根本就不可能想到的.
　　鼠目寸光的我只看到了眼前的危险,却从未想过一张黑网正铺天盖地地向我撒来.
　　尽管我不懂居安思危,但我还是知道在面对威胁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应对有可能来到面前的危险.于是我向禽兽他们游去.
　　我只说了一句话:被我们打的新疆人在那边.
　　大伟的脸就绿了…咕噜咕噜连喝了两口泳池的水,说:几个啊?
　　我说,只看到一个,被你拍的那个.
　　大伟有些洋洋得意:那怕个**.

　　是啊,都能被大伟拍下的人,有啥可怕的吗?可我当然不会这么大意,告诉他们尽量别离的太远,尤其大伟别和人分散开.如果有女生出去,一定要有人跟着.我还是不相信在这碰上他们是个巧合,即使是,也不代表不会发生冲突.何况,刚才我落水时溅起的水珠已经打到了普桑司机的脸,按常理来讲,我们认识,总该打个招呼,最起码也得骂我一句吧?

　　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我必须得主动出击,迅速处理这件事情,今天不比寻常,英子在,我不能让我曾经的错误惩罚落在她身上,这是我一直担心和避免发生的事情.
　　我对英子说游泳馆的其他人我认识,过去打个招呼.英子没有怀疑,她知道因为我哥的关系我认识很多人,而当时的娱乐场所并不是很多,经常碰上不足为奇.
　　普桑司机和新疆人可能真的不会想到我会过去打招呼,所以他们很惊讶,不得不搬开一把凳子让我坐下.
　　普桑司机知道我叫什么,但我还是做了自我介绍,因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谁:两位大哥,都见过,我叫楼林.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们,还不知道大哥咋称呼.

　　新疆人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去,普桑司机估计也是压着火,说:我叫家明,他叫罗文.
　　我故意示好:罗文,这么牛逼的名字.
　　新疆人哼了一声:没你们牛逼,年纪轻轻就敢到站前拍人了.
　　我递过去一根烟:罗哥,对不起.不打不相识嘛.都过去了,您大人大量,别那么小气啊.
　　家明冲罗文使了个眼色,罗文不太情愿地接过烟,自己点着了.我趁他点烟的功夫扫了一眼禽兽他们,围在一起大概有些紧张地向这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