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绪任意驰骋,亮子在栏杆边不停地踱步,嘴里念叨着:这一天天的,咋整啊,这一天天的…这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了.某男!小梅的男朋友.我看着他咋那么的亲切呢?
　　他示意禽兽右手拉着栏杆,左手拉着他;他右手拉着禽兽,左手伸向我;这样很好.禽兽可以保证某男不跌下悬崖,某男也可以一只脚踩着他脚下石头的边缘尽可能地把手伸向我.可是1.5米的距离,何况还有0.5米的落差,够着有点吃力.因为我不敢像他一样的站在石头边缘伸直胳膊…
　　我再一次为我的胆怯感到羞愧.

　　英子双手抱着栏杆紧张地注视着一切,嘴唇紧咬,眉毛也簇在一起,看着她关切的神情,我徒增一股豪气,腿不再抖了,气不再虚了,我站在石头边,伸手够到某男的手,他一把捏住我,就是捏,他的手大且有力,跟钳子一般夹住我一拎,我就跟小鸡子一样飞到了栏杆边…
　　惊魂未定啊!英子扑过来隔着栏杆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的脖子泣不成声.我漠然地推开她说:没摔死快被你勒死了.她破涕为笑,打了我一下,问:你蹦过去的时候喊的什么?
　　我心里一热,说:你猜~
　　她又打了我一下.
　　之后的我一直乖乖跟在某男后面安静地走,我觉得踏实…他的手上都是厚厚的茧子,我问英子他是干嘛的?英子说,一个五金店的小老板.我看着某男宽厚的背影,想到:跟在他后面走,是正确的,踏实!

　　下山的时候亮子问我一个问题:你咋想的呢?蹦那块石头上去?得亏没摔着,要不可咋整啊?这一天天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两声.
　　禽兽凑过来问我:这回恐高克服了吧?
　　我看着他,蹦了一下:哦耶!
　　没注意到脚下一块松动的石头,这次我摔倒了…

[三十四]我爱你

　　那是条下山的路,不太陡峭,但下山时人脚踩得都比较用力,所以有些石块已经松动.我的一声哦耶,正好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然后我就跟团棉花一样的飘忽着就向山下滚去了…
　　滚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亮子喊道:这一天天的…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总之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浑身被树枝和地上的石头撞得遍体鳞伤,哪都疼,暂时不敢断定是否有些骨头脆弱地罢工了,我只是很惊讶我居然没昏过去…
　　当时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出奇的好.我躺在地上,一点也不觉得腰下的石头或者什么咯疼了我,我抓起一片树叶放在嘴里咬着,呆呆地看着天,很清澈,很蓝,有漂浮的云朵,像缎子一样的白,想起来无比温柔.
　　誓将装逼进行到底.
　　英子奔到我的身边,摇着我的肩膀,哭着喊道:你怎么了啊?没事吧?

　　我想抬起手臂抱着她,却发现根本抬不动,然后我对她说:大概断了.
　　她抓起我的手:断了?什么断了?
　　胳膊钻心的疼.我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笑了,说:没事,你终于知道我爱你了.
　　然后我昏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醒了过来,趴在某男宽厚的背上,他一路跑着,颠的我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我的一只胳膊被他拽着,另外一只还是钻心的疼,我只能用额头敲敲他的后脑勺说:你慢点儿,颠死我了.

　　某男看到我醒来,在禽兽的帮助下把我放下,憨厚地擦着额头的汗水说:醒了就好.
　　我枕着英子的胳膊躺在她怀里,她用手抚摸我的脸,抽泣着说:哪儿疼啊?
　　亮子站在一旁嘴里不住念叨:这一天天的,这一天天的.
　　我咧了一下嘴说:不疼.我们去医院吧,我不会死了吧?
　　英子的眼泪流的更甚.禽兽在边上说:放心吧,你死不了,对象搞成这样你好意思死吗?

　　别人不懂,但我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我又挤出一丝笑容:傻逼!
　　禽兽蹦了一下:哦耶!
　　看来我胆子还是比较小的,我怎么会死呢?我只不过是胳膊挫了一下而已,连骨折都算不上…这事成为一个笑柄,被在我们之后回学校的书记耻笑了半个月.
　　在医院简单的处理一下,大夫看到我杀猪一样的嚎叫觉得很好笑,说道:有这么夸张吗?就是挫了筋,抻抻,挂个板儿,几天就没事儿了.
　　英子扶着我的肩膀撇了大夫一眼,说:感情你不疼了.亮子在旁边数落英子:这一天天的,跟大夫咋说话呢.他这么说,是怕大夫手上更下狠劲儿.

　　从医院出来我就人模狗样的在脖子上套了一条纱布,绕在左胳膊上,胳膊下面垫了一块从纸箱上撕下来的硬纸板,看起来像个不伦不类的病人.身上小伤口无数,脸上贴了两条创可贴,英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我故意走的非常慢,使自己看起来更加脆弱和无助…过了一会英子反映过来,推了一下我,说:大夫说你除了胳膊啥事没有,你装啥啊?
　　…
　　我非常惭愧…走到亮子面前,由衷说到:哥,对不起啊,不小心把挺高兴的事儿整成这样,跟我们回学校吧?附近吃喝玩乐的都有.
　　亮子很洒脱,挥了挥手说:这一天天的,你可真行,说这个不就见外了吗?我就看看来,玩的也不错,我得买票回去了,还得上班呢!
　　这样也好,否则他一直在我怎么和英子”搞”对象?
　　我自私自利地为亮子买了车票,还抽空去大森林给他拿了两条烟,我哥和胡子头没在,我直接奔进我哥房间翻烟,正在迟疑是拿阿诗玛还是石林的时候,老四出现在门口:楼爷,嘛呢?

　　我操,四哥!你吓死我了,吱一声啊!我抱怨老四:没事,拿两条烟,我走了啊.
　　打了招呼我就拿着烟往外走,走出很远听到老四喊我:小林,你刚才说什么?让我怎么地?
　　我说:你吓死我了!以后别那么神出鬼没的,看着我吱一声!
　　老四哦了一声,然后:吱!
　　他真吱了一声,冲我喊道:是这样吗?
　　把两条阿诗玛给了亮子的时候,他挺高兴,推辞了一下,嘴里还不住地说:这是干啥啊,这一天天的,跟我这么客气干啥?都一家人.然后收下了.
　　就冲这句话,我再给两条心里都舒坦!

　　把亮子送走之后,英子就顺理成章地跟着我回到了我租的房子.房子很乱,很脏,布满灰尘.我躺着床上,看着英子扭着精致的屁股来回翻腾着打扫屋子,心里涌上莫名的幸福.我或许是渴望这种平静的日子的,或许这就是生活.或许我可以不呼风唤雨,我可以不肆意妄为,我可以一无所有,只求有英子陪在我身边.喋喋不休地和我在一起.
　　那是一番如何的景象?
　　有一间老屋,昏黄的灯光,旧式的唱机,飘出过时的音乐,窗外的风轻轻撕扯着窗纸,灯被透进来游走的风裹得一丝一荡.摇曳的温暖里,一对老人携手而坐,戴着老花镜的老妇人,不时用自己被岁月粗糙了的手掌摩挲老伴儿那更为粗糙的手心.墙角的一张早就裂开的方桌上,一束野花在恬静的绽放.风顶开了门,打落一片花叶儿,妇人的手明显一抖,另一张手迅速地翻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按在腿上.她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皱纹的脸上堆积着的浓浓关爱,浅浅地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分外好看.

　　当然,这是我在那么一种情境下所做的设想,但最起码,我感谢英子给了我可以幻想的机会,在她之前,我并不知道生活可以如此幻想,并且如此美好,在她之前,我并不能理解禽兽如何可以与聂冰万里连线只为谈情.
　　花前月下,两情相依,暧昧让人惦念是有道理的.
　　我艰难地把思绪从我们的八十岁抽了回来,英子已经收拾好屋子便甩着手上的水边冲我怒喝:别在床上抽烟!
　　我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大姐,日子还能过吗?啥你都管啊?
　　英子坐在床边,抢下我的烟按在烟灰缸里说:谁说要跟你过日子了?

　　我一时语塞.我一直以为我的嘴皮子里很利索,可我忽略了一点,她的两颗虎牙不是白长的,那当真才是伶牙俐齿.既然我说不过她,索性不说,我闭上眼,要睡觉.
　　她捅了捅我的腰,突然问我:你爱我吗?
　　我被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她笑了笑,趴在我的怀里,轻声问道:你爱我吗?
　　我记得她的表情和她放在我胸膛的温柔的手,我还记得当时楼林在思筹许久之后做了回答.
　　英子:你爱我吗?
　　楼林:爱.

　　英子:有多爱
　　楼林:要多爱有多爱
　　英子: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楼林:不知道.
　　英子:那你就说你爱我.

　　楼林: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说我爱你.
　　而之后我的脑海里不再有那个夜晚的一切.对那个英子把她一切都给予我的夜晚的所有的回忆仅限于以上对话.
　　还有,英子如雪的肌肤和曼妙的身材.
　　很多年后我带着我现在的爱人,站在东北老家祖坟的那座山前,对她说:这是我们家的祖坟,我们家的人,死了都要埋在这里,这叫归根.她紧紧攥着我的手,看着我.我又说:将来你死了,也要埋在这里.
　　没有钻戒,没有海誓山盟,这是我的求婚.事后我的爱人问我:这样的求婚,跟别人说过吗?我说,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