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屁总是很受用.然后那个有着一撇小胡子的导师就走开了,嘴里还和禽兽开着玩笑:你弟弟可比你显老.
　　靠,你不知道小爷就是前几天大闹教务处的楼清儿?敢这么说我…
　　禽兽看着我,傻呵呵的乐.

　　导师说了些要点,指导了包括我在内的几个画的不怎么好的同学之后,出去了.禽兽递给我一根烟:抽吧,不能回来了.然后他拿出一盘磁带,封皮上一个男子埋头蹲在两条铁轨中间,铁轨延伸向远方,没有尽头.磁带封皮是有字:黑梦,窦唯.
　　我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至今仍记得窦唯说过的话:现实中做不到的,让梦去完成.
　　禽兽把磁带塞进录音机,抽了口烟对我说:这算我送你的礼物吧,我把整个这座城市里所有崔健的磁带,不管正版盗版的,一样给你买了一盘,还有窦唯张楚何勇,号称魔岩三杰的,新出的,挺好听.
　　我喜欢崔健的歌,收藏了所有他的磁带,那时候还没有CD呢…遗憾的是,现在那些磁带都找不到了.有些东西只能在特定的环境与时间内存在,或许是这个道理.

　　那一个上午我们在梦幻一样的音乐中读过,我在我的画板上画出了一个大大的火车头,书记问我:这是什么逼玩意儿?大伟摸着下巴,略有所思:恩.小楼有梦想,在远方…
　　我拉开画室厚厚的黑布窗帘,阳光一下就灌了进来,铺满了整个画室,我说:我的生活充满阳光.
　　几个人面面相觑...许久后书记说:小楼,你没事儿吧?
　　我使劲甩了下头,对大家说:我没事.真的.我用很久想明白了很多事儿.以前是我错了.
　　我的确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窦唯的一句话.我们的精力有限,能力有限,偏偏我年轻的偏执无限.我把太多事情看成了理所应当,我把太多人看成了我的拥趸,其实我从未为任何人思考过,一直以来我的眼中只有我自己.我无暇顾及别人.任由自己肆无忌惮着.
　　奶奶的去世,告诉我,我们的生命中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是我自己把握不住的,挽留不得的,那么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珍惜把握现在所拥有的呢?父亲的哭声使我看到了他的内疚,他忙着做生意很少回家,当他告诉我:你以后就没有奶奶时,我知道他的潜台词是说,他以后没有母亲了.这是悲凉的,无助的,无法弥补的,痛彻心扉的.
　　许多天以来我一直很沉寂,我在假装思考,用了假装这个词的意思是,我思考的或许不得要领,或许不清晰透彻,但我在努力思考了.费解了很久的事情,我想我见到了一丝光亮.很多事我们都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就该留存梦想.那么能做到的呢?我们又何必去任意糟蹋本该属于我们美好的生活呢?
　　我想开始珍惜这一切: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生活,自然还有英子.

　　中午我们在食堂吃饭,因为下午我们有课,英子,小龙女也都有课,简单凑合一下,狂欢留到了晚上.英子见到我回复了血色,异常高兴,去食堂的路上整个人都吊在我的胳膊上,还时不时地和路过的同学打着招呼,似乎在炫耀.进食堂时,她小心地问我:你真没事儿了吧.我抱着她的脸亲了一口:我活过来了,并且我们会活的更好.然后搂着她进了食堂.这是我第一次在学校等公共场合搂着她.她似乎很幸福,靠在我的肩膀上,结果我们的脚总会绊在一起,她说:想幸福还真不容易,一定要经过磨砺.

　　我们一群人占了一个大桌子,书记,禽兽,大伟,王敏,小龙女,英子,小梅.书记站起来说:今天楼林生日,作为兄弟我想稍稍表示一下,中午这顿,算我请的,谁也别争,晚上的娱乐还继续算我一份.你们都坐着,我去买菜!
　　大家谁都没动,过了两分钟,书记回来.挠着脑袋对禽兽说:饭卡给我,我饭卡里没多少钱了.
　　操.禽兽骂了句:我跟你去,我去回民窗口打菜,那儿人少.
　　说到饭卡我就想起了三胖子,如果我们之间没闹翻,现在他肥硕的身躯该坐在我的旁边憨厚地笑着.英子看出我的脸色变化,抓住了我的手,我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我们大家注视着禽兽拎着大大小小饭盒到了回民窗口.拿出身份证晃了一下:师傅,来份葱爆羊肉,牛肉丸子,地三鲜,红烧肉…
　　师傅挥舞着饭勺:滚!小逼崽子,上这儿玩我!
　　书记哈哈大笑,引得差不多半个食堂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俩,禽兽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冲着里面大喊:我是回民!书记赶紧拉着禽兽跑到了另外一个队伍,就在不经意间,俩人连拉带拽的挤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居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任由他们插队…那么禽兽的目的达到了.

　　禽兽回头冲我挤了一下眼睛.我可爱的兄弟,总是为了我,什么都肯做.
　　插一段:
　　昨天晚上约了禽兽打球,很久没有锻炼,只六个球我就气喘吁吁,禽兽站着等我喘气,把水递给我,说:少喝,小心肚子疼.回到场上又故意给我喂球.打完球一起吃饭,我们最爱的驴肉火烧,驴杂汤,边吃边说了很多关于大伟的事儿.我们自顾聊着,小宝坐旁边玩PSP.
　　之后送禽兽回家,下车的时候禽兽问:新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我说年底.他又问:那以后还住这边?还是常住那边?我说住新房.他有些落寞:都离得越来越远了.
　　我说,我一定会常回来找你玩的.我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回家路上小宝说:你没觉得你这帮朋友都特怕你吗?我觉得他们都非常听你的话,小事都不敢和你说,怕你骂他们,大事还一定要和你说,要不没主意,很怕离开你.
　　我告诉小宝:这不是怕,是依赖和信任.我与禽兽等一干兄弟,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一起,不能说唇亡齿寒,倒也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已经习惯了在一起,凡事就怕习惯,这习惯一旦打破,是真的不会适应的.
　　禽兽与大伟,不是怕我,是依赖,这个词用在男人之间似乎不那么合适,但的确是这样,我们互相依赖,难道我不依赖他们吗?我生活中的很多美好,都是他们给给予的.比如那个生日的难忘一天.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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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禽兽和书记抱着一堆饭盒回来,很丰盛的午餐,还有半打啤酒.我们学校的食堂非常非常前卫,卖酒!但只限于啤酒.禽兽小心翼翼地问小龙女:你喝酒吗?在得到否定答案后放心地坐在她旁边.
　　爱的力量果然无穷,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当我们吃的火热,喝的高兴时,食堂里突然一片安静,食堂的门被踹开,进来几个醉醺醺的壮汉,我一看,我认识:胡子头,我堂哥,还有李新畅.
　　他们来干什么?他们来带给我一个我完全不曾想到也想不到的礼物,可以血雨腥风,也可以海阔天空.

　　胡子头一行人直接走到我们的桌前,一身的酒气.我堂哥也极少见的喝得东倒西歪.我站起来,和胡子头打了个招呼后问我堂哥:你咋到学校来了?
　　其实如果在几个月前,我会非常高兴地上去和他们打招呼,因为那时候我会觉得这样很牛逼.可现在不,我或许还有些反感.但我没表现出来,毕竟这是我的堂哥,还有曾帮了我很多大忙的胡子头.
　　堂哥说话舌头根本伸不直了:咋地,我不能来?你们念大学就牛逼了?我告诉你,很多事你们都办不了!咋地..你还不乐意,我说的不对吗?
　　我扶着堂哥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出啥事了,哥?
　　堂哥哈哈大笑:想知道吗?我不告诉你.

　　李新畅走过来扶着堂哥,对我点了下头,看到英子坐在旁边,有丝不自在的神色闪过.
　　胡子头稍稍清醒地走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说:行为艺术家,知道你今天生日.过来给你庆祝一下.
　　啊?你们咋知道我生日?
　　堂哥又开始大喊大叫:我是你哥!你生日我就不能知道了?
　　胡子头依旧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不耽误你和你的小哥们聚,我和你哥正好到这边办事,顺便看你一眼.这样吧,晚上大家都到大森林,我做东,给你庆祝一下.你哥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你呢.

　　我思筹一下,拒绝了.我说晚上我得和我们同学吃饭,不去了.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着我.
　　其实做这个决定我也很意外,我以为以我的性格,我一定会很高兴去,相信我堂哥以及胡子头都会这么以为,甚至禽兽和书记也都会这么想.但我知道一个人不希望这样,英子.
　　我开始变得在乎她的感受,我看到了我的变化.我知道她不希望我变成一个流氓,哪怕我每天上课下课只是发呆,她也愿意一直陪伴着我,但她肯定不希望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去和一帮乱七八糟的人鬼混.
　　为什么说是鬼混呢?那是我以前主要的生活方式.但英子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