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但我们必须为我们的客户提供高品质的服务,提供使客户放心的服务,于是,我们当下决定,提供杀菌与消毒服务.说起来是比较好听的,放在现在来解决也是比较简单的,但那个年代,没有威露士,没有蓝月亮,咋办?
　　硫磺皂!

　　如果您愿意多花5毛钱,好吧,我们为您免费提供硫磺皂使用(人都花钱了,怎么还叫免费?),随便您怎么抹怎么擦,随便使,愿意咬着吃我们都不管,但只有一条,不许带走,不许自带,严禁占着洗衣机然后手洗,可以比原来的45分钟额外增加5分钟打肥皂的时间,如果不规定这些,保不齐真有用一块带走两块的主儿.
　　这样做即将给我们带来两件好处:提升了我们为学生负责的光辉伟大形象,掩盖了部分居心不良分子的诋毁与污蔑—我让你们说我们不卫生!你们一条裤子收人家两块钱就卫生了?另外是,会给我们带来了可喜的收入….
　　决定了就去干,我刚要出门买硫磺皂,迎面撞上了英子.
　　你上这儿干啥来?我问英子.
　　英子说:我来洗衣服.
　　我知道这不是真话,她绝不会用公共洗衣机洗自己的衣服,并曾一再警告我也不许拿这来洗,宁可打包全部给她.

　　想我了吧?我露出痞性.
　　英子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想你?我想你也不会趴你教室后门喊吧?
　　我没出声儿啊!她不可能听到.后来才知道是小梅看到了我的口型.转述给英子.这人呐,要是该着要丢人,躲是躲不掉的,除非不干那些傻事儿.
　　上次蒙着被子的哭泣,自己装了几天爷们儿然后偷着去人后门空喊我想你了,这都太傻了,最丢人的是,一次不落都被人发现了.
　　我有些哑口无言,脸稍稍红了一下.英子问我:你好点儿了吗?
　　我马上咳嗽了几下,以掩饰自己的脸红:好多了,只有点咳嗽.

　　找我有事儿吗?
　　我…我想你了,英子.我很困难地说出这句话,臊得我浑身发烫.我是故意想让她感觉出我有多么想她,所以我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异常深沉,异常稳重,异常含情,一改以往的吊儿郎当和浪荡不羁,可就是这样,几个字吐出口后,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英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大概她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看了一会她说:你想我什么?
　　我不知道.我终于不再装逼了,有什么说什么:就是想你了,你不在身边我就觉得心里特别空.
　　我说的是实话,有时候会有一种感觉在不经意间走进你的生活,会随着你的呼吸你的步伐一起颤动,或许你不觉得什么,可这种感觉一旦离你而去,你就会觉得不自在,会觉得无聊或者其他什么,总之,就是不自在,因为你适应了这感觉存在.
　　思念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对一种习惯的颠覆.当你适应了一种习惯时,这种习惯便与你的生活紧紧相依,一旦这种习惯被打破,或者是你身边的人离开了你,或者是你疏远了你身边的人,那么就会失去原有的平衡了,你便不能适应了,所以你开始琢磨,原来的习惯时如何平衡的呢?那么思念就产生了..

　　这两天,我是思念英子的,万分思念,并不仅仅在她要与我分手时我还没有和她亲过嘴儿.
　　而英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却使我一直伪装的满不在乎彻底撕裂.当时的确是什么都不懂,现在想想,既然她都找上门来了,那就代表我并没有什么实在不可原谅不可饶恕的错误,只不过英子在采用一种手段使我惊觉而已,她不希望我变成那个她不喜欢的痞子,所以她很明确地告诉了我,我即将走上的一条路是错误的,是她所不能接受的.那意思很明显,如果我能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她还是愿意在不远的将来和我亲嘴儿的.

　　在思考与思念中我逐渐成长起来,脑子里越来越多的是亲嘴儿等男欢女爱的事儿.
　　我在某些方面的成长一直是很缓慢的,比如如何去琢磨女孩子心思,比如试着去学习了解女孩子喜欢哪种相处之道,比如和女孩子换位思考来文静地解决一些矛盾与争端…在很多年后,我和英子坐在一起闲聊,她说:你不是不懂,你是不愿花心思.在你心目中,女人永远是附属品,永远应该是颠儿颠儿地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围着你转的.
　　我想她说的对.不是我不尊重女人,不是我看不起女人,而是我一直觉得,女人就是女人,她的肩膀之所以比男人窄,那就代表有些事情是她自己扛不动需要男人来抗的.男主外女主内,老爷们的事儿老娘们别跟着瞎参合,跟家老实呆着,我拿钱给你回来,你就踏实地给我相夫教子伺候老人得了.我相信那个时代有很多东北男人的想法和我一致.
　　至于现在?前些年的那个什么世界妇女大会开坏了,女人现在可不是半边天了,要说男人也能顶半边天了!
　　那次我破天荒地和英子说了我喜欢她之后,我就把她带到学校旁边的小树林.好像每个学校的旁边都有个小树林,然后每个学校的学生发生点什么感情故事总会在这小树林,我也落了俗套.
　　英子告诉我,小梅的男朋友来学校看望她了,那个男的高中毕业开了个五金商店,生意还好,这次是专程来看小梅.那男的曾带着小梅和英子去买东西,结果大包小裹地全部拎在自己手里.英子说:当时他的手指都乌黑了,都勒的不过血了,可他就是不让小梅拎,

　　我问她:说这个啥意思?这老爷们傻,缺心眼儿!对女人好也不非得把自己整残废啊!
　　英子嗔怒: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不是就是告诉你人对小梅多好吗?
　　这就是好啊?这不就是缺心眼儿吗?那你咋不说说小梅对这男的好不好呢?当驴使唤啊?我的确是有些不明白的,所以在和英子抬杠.
　　英子被我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走.
　　走就走呗,说不了几句话就吵,什么老娘们儿!我点了根烟,心里琢磨着,这回不拉你,也不去你们教室喊我想你了,看你咋地.
　　眼瞅着英子越走越远,我突然后悔了,我把她骗这来是想亲嘴儿的,这还没亲呢,怎么就给气走了?然后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拉了一把她的胳膊,她一甩,我再一拽,她回过身扒拉我的胳膊:你一边儿去,烦人!

　　我再使劲一抱,就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她不再挣扎,开始抽泣:我又没说非要你像小梅男朋友那样,你跟我抬什么杠啊?非显得你多能耐是的,一点亏儿不能吃,跟我算什么能耐啊?我不就是想告诉你对我好点儿吗?我又没说你非像人家那样把手都勒紫了给我拎东西,我让你拎你得拎啊?你跑远远儿的了,你心疼过我吗?人小梅都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啊,经常三天五天看不着人影连个电话都没有,想起我来了拉着我吃个饭,还得带一帮你哥们,我算什么啊?花儿啊?想啥时候戴上你就戴上?三五天找我一回都算对得起我了,还是送你那脏衣服的,你拿我当什么啊,老妈子啊?

　　英子一连串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听到最后我乐了,嘴怎么那么快啊,不歇着,就跟连气都不喘一样跟蹦豆是的,一个字接着一个字.
　　我掰着她的肩膀,看着她:你喘口气,别说话再把自己噎着.
　　她抹了一把眼泪:我说错了吗?说委屈你了吗?你是不是这样啊?整天你都干啥了?今天上课了吗?中午跟食堂吃饭看着我,干啥不跟我说话啊?剪头干啥不问问我啊?谁让你剪成光头啊?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光头吗?你问我了吗就把头发剪了?看着跟个破西瓜是的,好看咋地?...
　　英子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挂着泪花,手使劲捏着我的胳膊,呲着可爱的小虎牙笑了,甜蜜,灿烂.
　　我一兴奋,贴上了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很凉,有点儿甜.
　　回学校的时候,我认真地看着英子,告诉她说: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我愿意对你好,多久都可以.我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一个女人好,你可以告诉我,不违背我的原则的,我都按你说的来做.行吗?
　　英子点了点头,说:你的原则是什么?不伤害兄弟感情?
　　我看着他,还有父母.

[十四]奶奶

　　想起来,自打到了学校就没再和家人联系过,有些惭愧.把英子送回宿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稀里哗啦的麻将声,我奶奶接的电话,我不得不在电话里高声呼喊:啊!我挺好的!英子也挺好的!没事儿!知道啦!你也保重身体!
　　旁边的人一直在看我,这个累啊!
　　我慈祥的母亲没有和我讲话,专注于麻将事业,我年迈的奶奶啰嗦了很久都是关于英子,我的父亲去外地了,他很少在家,即使在,也很少与我说话.
　　我有点无聊啊　…再去找英子吧?我的虚荣心又在作祟:刚把人送回去,嘴儿都亲了,还找人干吗?难道跟人说:我没亲够,咱找个地方再亲会儿?这不靠谱儿.想来想起,回洗衣店吧,硫磺皂还没买呢.买回去,再写个POP广告牌儿,写上硫磺皂可以杀什么什么细菌什么什么螨虫,得让他们知道这消毒的好处,得告诉他们这五毛钱没白花!
　　刚出校门,碰见了禽兽大伟和书记,书记和我打招呼:死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