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闷骚男的YY青春》
第8节

作者: 朱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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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侯,我妈无暇照看我,于是常常把我扔在姥姥家。我饿了,姥姥就用面粉加鸡蛋,和点白糖,烙又黄又香的大饼;深秋时节,她会在买菜的时候多稍两个红薯,扔进煤炉里烤好给我吃;我喉咙痛,她就用冰糖熬莲子……  昏黄的灯光下,姥姥歪着脑袋,老花眼镜滑在鼻梁上,给一个个莲子挑莲心……这是一张永远刻在我脑海里的黑白照片。  其实,老爸老妈怕影响我学习,已经拖了好些日子才告诉我。我去医院看姥姥的时候,姥姥躺在那里,形容枯槁,筋络干瘪,奄奄一息;药水平静地滴着,连接针管的是姥姥已经布满针孔的手背。我轻轻地走过去,怕一个稍微过了的动作都会加重她的病情。姥姥带着氧气面罩,大口吸着气,好像全世界的氧气也不能满足她的需求。我看了看旁边沉默的姥爷,还有大姨二姨她们,全都神色凝重;突然心里堵得慌。老爸说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我转身冲出医院。  从医院到家的这段路,姥姥的形象一直在我脑海里翻滚。

  记得那年中考,天气异常炎热,穷尽我所有词汇都无法形容。 我家离姥姥家大概有一里左右,酷暑的中午,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提着东西走这么一段想必也是大汗淋漓。可是,在我下楼以后,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佝偻着背,坐在滚烫的水泥板上,提着一个玻璃杯。看到我出来了,姥姥赶紧起身,快步把玻璃杯递给我。  “听你妈说你喉咙疼,给你熬了点冰糖银耳煨莲子,已经凉好了,快喝吧……”

  我说您怎么不上去;她说爬不动楼,就干脆在下面等了……我当时看了看那个没有树荫的水泥板,眼眶就红了;现在想到那一幕,又想想病榻上的姥姥,感觉心脏被谁抓住拧在了一起,仿佛要沥出水来。
  我压低声音,可是眼泪和哭腔还是从身体里挣扎着钻出来,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在打开家门的一刹那,情绪终于爆发出来。那一刻,我感觉到身体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颤抖。
  以后的几天,我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医院,照顾病重的姥姥。老爸老妈要我以学业为重,不要来回奔波。我不听,执意要留在医院,边看书边照顾姥姥。我每天祈祷,祈求老天保佑姥姥闯过这一关。

日期:2009-12-11 12:24:29

  (23)
  我知道姥姥从来都是坚强的女人,乐观、豁达、隐忍。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姥姥为了姥爷,背井离乡,只身南下;婚后因为数次得子却一再夭折,而被重男轻女的姥爷家人唾弃。姥姥的公公走后,婆婆更加变本加厉,在家颐指气使。姥姥常常放下手中的活,抹着眼泪默默去收拾婆婆发泄后的残局。
  悲剧不是她的过错,可是伤痛却让她一人承担!
  然而,姥姥并没有因此和姥爷怄气,两人依然恩爱如初;她也依然善待她的婆婆,直到老人百年。婚姻之于她那么不公平,她都坚强地挺过来了,我相信,她这次也能挺过来。
  可是姥姥没有坚持几天,就驾鹤西归了。
  姥姥是喊着我的名字走的,即使把氧气罩摘下,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她的嘴看上去仍在开合:
  “帅帅,帅帅……”

  老妈哭得撕心裂肺,我已经泣不成声;姥爷在一旁没有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哭。
  可是从那以后,姥爷经常沉默寡言,直直地对着天空发呆。长辈们不放心,把姥爷接到大姨家,由大姨照顾。有一天,姥爷失踪了,大姨发疯似的打电话,二姨和小姨骑着自行车跑遍城市的大街小巷;老妈突然想起什么,直接跑向火车站,我也赶紧跟过去。
  老妈领着我,找遍了所有的火车站,最后在一个很小的月台,远远看见姥爷的背影。火车一趟趟开过,汽笛“呜呜”地叫个不停。
  我们赶紧跑到姥爷跟前,问您在这干嘛?冷不冷?姥爷似乎在寻找什么,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说话。
  后来老妈领着姥爷去看病,医生说是老年痴呆;以后的一段时间,姥爷一失踪,准能在火车站找到。我问妈,怎么知道要在火车站找。
  妈说,那是当年姥姥跟随姥爷私奔到这个城市的第一站。

日期:2009-12-11 12:27:31

  (24)
  也许因为天性乐观,我的自愈能力超强;经过半个月的折腾,失去亲人的悲痛已经渐渐淡去。
  我再次站在镜子前,脸颊已经深陷,面容憔悴不堪;胡子像乱坟岗的墓碑,肆无忌惮地狼奔豕突。我看了看梳妆台上的刮胡刀,又把泡沫拿起来,端详了一下;于是开始人生第一次刮胡子的试验。
  我是个很有娱乐精神的人,今天再次证明我也是个敢于尝试、富有实践精神和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只是我比较低调,人前很少显现出来。不是有句话吗,别人眼里我内向,不代表我不渴望张扬。用耗子的话说,这就是闷骚。
  典型的闷骚!
  刮完胡子,清爽多了,感觉不错;但兴奋劲儿还没过,刮过的地方立马火烧火燎的,嘴唇周围迅速泛红。我还来不及处理,电话铃催命般响起。我急忙跑过去,没顾上客厅的茶几,直接把膝盖磕在上面。我抱着膝盖疼得倒吸冷气,电话铃还响个不停,把我的心搅得更烦。我忍痛挪到电话旁,电话里的女声明显带着怒气。
  他妈的我还没怪你这个时间点打电话呢,你倒还发起脾气了。当然我只是想想,没说出来;因为这个怒气女声是果果。
  果果说,一到放学就不见你影儿了,也不好跟你说。
  我说,啥事儿啊?

  果果说,昨天通知今天下午审节目,你知道吗?
  我说我怎么没听到?
  果果说,因为当时你在睡觉!
  我想说你怎么明知故问,但只是“哦”了一声。
  果果问怎么办?

  我说凉拌。
  果果一气之下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久,静下心来,才把话筒放回原位。
  距离上次活动室的排练,已经半个月了;半个月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却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和结束。这半个月,我一放学就往医院跑,一下课就补觉;姥姥去世后,又忙于寻找常常离家出走的姥爷……
  电话铃再次响起,仍然是那个怒气女声:“甄帅,你知道那个周日我在活动室等了你多久吗?”
  我突然懵了,我说你说什么?然后又突然想起来,得知姥姥生病的那天,我们已经约好下个周日的相同时间地点再次排练。这段时间,我忙着在学校、医院、大姨家和火车站之间奔波;果果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找我说话,我也没心思搭理她。
  果果沉默着,好像有哭泣的声音。只要女人一哭,我就没辙;这可能随我爸,我妈一哭,我爸再生气也要放下架子,连哄带骗,直到我妈破涕为笑。
  我说,什么时间开始,在哪里,你告诉我。
  果果吸了吸鼻子说,四点,活动室;然后挂掉电话。


日期:2009-12-11 13:10:07

  (25)
  虽然之前只合了一次,可是凭借我们扎实的基本功,还有十几年来培养的默契,没等我们演完,评委老师当场宣布通过。我和果果四目相对,很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然后各自回家。
  以后的日子,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轨道。只是我和耗子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果果和马晶晶一起,或者偶尔单独行动。元旦将近,之后就是紧张的期末考试。受耗子影响,我也静下心来,该看书看书,该做题做题,该熬夜熬夜;顺带着弹弹钢琴,偶尔刮刮胡子。
  元旦晚会前一天,果果再次找到我,说知道今天彩排吧?
  我说知道。然后沉默。姥姥去世后,我的话更少了,果果可能受我的影响,直接导致我们的对话尽量的言简意赅。
  我坐在钢琴前,音符从指间滑出;果果踮着脚尖,穿着黑色的练功服,时而转圈,时而飞舞,时而颔首……我又想到了高一时,她在台上跳着著名的《吉赛尔》。我看着,想着,一连弹错好几个音;果果停下来,回头看着我,我赶紧收回目光看着琴键。

  “继续吧?”果果继续在舞台前摆好姿势。
  音乐响起,我再次出错。果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走到钢琴前,自顾自地弹起来。
  我在旁边看着她纤细颀长的双臂,轻巧灵动的指尖,看得出神;果果停下,回头看着我说:“明白了吗?”
  我赶紧收回目光,点点头,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把手放到琴键上。
  果果突然笑起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看看我,笑得更厉害了。这让我想到不久前,在回家路上的那一幕。
  “你那个表情又回来了,呵呵。”果果笑着,唇红齿白。

  我摸摸头:“啊?”
  “我刚刚临出门才听说你家的事情,也没问过你就对你发脾气,不好意思啊。”果果真诚地看着我,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
  “哦,没事。”我低头看着琴键。
  “你瘦了。”
  “啊?”我抬头惊讶地看着果果。
  “现在已经棱角分明了。”果果的目光和我的目光一相接就快速逃开。

  “鼻子长出来了吗?”我急忙说,话一出口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果果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定定地看着我;突然抿嘴,接着哈哈大笑:“不好意思,我笑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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