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着,把一条几乎一人高的大口袋夹在自行车后座上,刚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迎头碰上国力到我家来玩,我命令式地朝他喊:国力,去骑自行车,和我一起去老村带麦穰!国力应一声,颠颠地推了一辆自行车兴高采烈地跟着我。
到了老村,我直奔我家的卖瓤垛,把车子扎好,我和国力开始拽麦瓤。大概因为我家的卖瓤垛堆的比较高,压得也比较结实,我和国力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手指被勒得生生地疼,才拽出小小一堆麦瓤。眼看着天就要下雨了,我急得大汗淋漓,不经意间,我注意到老槐树旁侧的那堆卖瓤垛,乍看上去,似乎很松软。
国力,跟我来。当下,我决定先借别人家的麦瓤应应急。
我心里窃窃缩缩的,毕竟是偷别人家的东西,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我警惕地左环右顾,一溜小跑,刚跑到那麦瓤垛下,我就拽住国力小心地坐在了地上。那卖瓤垛好软啊,厚厚的两米高,底层竟然是软塌塌的,拽起来非常容易。我和国力手忙脚乱地一会功夫已经把口袋装得满满的。我站起身,把口袋口的卖瓤使劲朝底掖,掖紧了才发现还差一点点才满,我把口袋推给国力,说:你再拽一点装满,我去尿尿。
我迅速地朝不远处一间敞着半面墙的土坯露天厕所狂奔,必须得抓紧时间,天空阴沉的快要掉下来了,远处已经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厕所不远,我颠颠地奔进去,美美地把憋了很久的尿全部喷洒了出来,提着裤子刚走出来,我不由咦一声惊奇地几乎不敢相信,不远处的麦瓤垛边,国力竟然不见了人影。
这小子!我快速地跑至麦瓤垛边,轻轻地喊:国力,国力!嗒嗒……,身后传来一阵颠簸的声音。回头望去,国力正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向老村主道上跑。我朝他喊:你干吗去?
国力没有回答我,自行车颠簸的声响越来越远,不远处的土坯房屋挡住了我的视线,国力回家了,他竟然撇下我自己回家了!
怎么了?妈的,我困惑不解!
咔嚓一声炸雷,灰黑的天空中劈出一道闪电,我吓了一跳,眼睛瞥向地上,发现国力已经又拽出了一小堆卖瓤。来不及再装了,我扎上口袋,抱起来朝自行车奔去。刚走几步,大滴的雨点已经落了下来。完了,我沮丧地边跑边看,希望寻找到可以避雨的地儿,但瞬间,我的这个意识便主动打消了,天快黑了,我必须尽快赶回家。
灰蒙蒙的老村安静极了,偶尔有几声汪汪的狗叫声和单调啪啪的落雨声,周围似乎没有一丝人气。我慌乱地背着口袋跑到自行车前,因为愤恨嘴里仍然不断地骂着国力。我一边骂一边把口袋绑在车上,胡乱地拦几道绳索,正准备跨上车子,不知为什么,我却停住了。
国力逃走了?他一向听我的话,怎么这次?我看着前面的老槐,想起几天前那树下的一堆女人衣服,或许是人类强烈的猎奇本性在作祟吧,我本能地推着自行车慢慢地朝老槐旁侧的麦瓤垛走,国力莫不是也看见什么衣服了吧?
走至近前,我狐疑地探头朝地上瞅,却没发现有什么衣服,我用脚把地上的卖瓤踢开,也没有什么东西。我噘噘嘴,正要离开,眼睛回转的瞬间,我看见……麦瓤垛内……竟然……露出一只白森森的手!
天……我被吓得几乎立即昏厥过去,那天黄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只知道,一路上,我骑着自行车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栽进大路旁的河沟里。
日期:2008-7-2 20:45:00
(七)死亡现场
镇派出所的同志是在我和母亲的带领下来到现场的,随后,父亲也赶到了。老村里大雨滂沱,夜色早已浓重的如墨染一般,几个硕大的探照灯把那一堆卖瓤垛照得雪亮,我靠在父亲身边静静地看着派出所的同志披着雨衣在不停地忙碌。
几个刑侦人员把麦瓤垛用叉子挑开,在卖瓤垛底部,成片乌黑的血迹上横着一具七零八落的尸体,尸体被分解给多块,因为天冷的缘故,并无臭味产生。从肢离的尸体来看,是具女尸,一绺绺黄色的长头发已经粘在头皮上,四肢被分别跺开,丨乳丨房被割掉,胸前暴露出两个大大的血洞,****被污血覆盖,残碎不堪。母亲试图捂住我的眼睛,被我挣开。母亲埋怨地拽拽父亲说,赶紧带孩子走!
父亲似乎也不愿意离开,但看见母亲咄咄逼人的眼色,父亲不得不一边朝草垛内张望,一边朝我呵斥:回家,回家!一路上,我和父亲不时地回头遥望。父亲说,怪不得前几天老槐下有女孩子的衣服,原来被肢解在了草垛里。
第二天,此事很快被传开了,而且越传越邪乎。有人说,一个女人被**后砍碎藏在了麦瓤垛内,还有人说,女人先被杀了,再被奸尸,最后被肢解,更有甚者说有好几个女人全部被肢解,然后被抛在草垛下,水井里,池塘中等等不同的地方。
村支书孟广之甚至就此事在新村里召开了一个全体村民的会议。他拿着喇叭,神态凝重地说,各家各户,一定要看好自己家的孩子,晚上最好不要出门。还有,听说窑厂开工了,晚上回家的妇女一定要结伴而行,以防歹徒趁虚而入……然后讲了一大通关于遇见歹徒的反暴手段。
这次会议之后的两天内,新村里大变了模样,以前晚上,大道上,巷口里不时地有嘻嘻笑笑的孩子走过,沸沸扬扬的村子直到晚上九点钟才能平静下来。而孟广之开过村会之后,事态的严重性提高到一个高度,夜晚才刚刚降临,村民就已经早早地把自家的大门插了个严严实实,甚至有大人拿老村发生的命案来吓唬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在这场全村性的自我保卫战中,男孩子被父母盯得紧紧的,女孩子更不必说,时间仿佛回到了封建时代,闺房深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母亲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了,晚上,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母亲已经在大门上上了两把铜锁。她说,父亲晚上不在家,家里没有顶事的男人,怕是有歹徒进来,只有被屠宰的份,多上一把锁心里踏实些。我疑问,凶杀案不是发生在老村么,新村怎么惶惶不安戒备森严呢?
母亲说,那老村不也是咱村吗?我无言以对。
镇派出所的同志白天到村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们问了我一些问题,我把几天前在老村看到女人衣服的情况说了出去。丨警丨察们嘱咐我说,以后要是再遇见类似的情况,应赶紧告诉身边的大人,让他们报警。我连连点头,竟然有些希望再次看到那些女人衣服,充当一回英雄。
日子在悄声私语中悄悄地磨着。
父亲所在的窑厂已经开工好几天了,凶案在那段短暂的日子里没有像人们担心的那样再次发生。渐渐地,村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夜晚降临,村中的巷口里又有人哼着小曲闲嗑了,孩子们也迈开了他们轻盈的步伐,在村中嬉戏打闹,年轻的女孩也少了一份恐慌,又花枝招展地为寒冬的村落增添了一份清新。
人们开始淡忘死亡,现实火热的生活又占据了他们心灵的最深处。村子里,还是三五一群,四六一伙,站在路边无聊地把话题岔开。他们也不时地谈起那件可怕的命案,不过,好奇代替了恐惧,他们谈论更多的是:那个女孩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老村被杀死?这杀人犯也真够有心机的,竟把尸体塞进草垛底下!
最后有人问,已经好多天了,丨警丨察有没有破案?
谁都摇摇头,谁都不知道,没有人给他们一个说法。直到一天,村支书孟广之从村中大道经过,几个年轻小伙子拦住他问,广之叔,那凶杀案怎么样了,凶手抓住没有,有没有点眉目?
孟广之背着手叼着烟说,净打听这些没用的,管好你们自己,好好干活,比啥都强!
广之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说,我们也是村中的一份子,你是村领导,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让我们心里好踏实,不然,我们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那咋成?一个小伙子向孟广之打着哈哈,油腔滑调地说。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