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红不知道要把车开到哪儿去，她不想让什么话题打破这一纵即逝的温馨氛围，她用一种平稳的速度开着车向前运行着，尽可能地闯过红绿灯，路口的红灯无法让旋转起来的车轮停下来，两个明眸默默的不说话，蕴含着激动幸福的目光，偶尔亲切地望一眼章大头那一张苍茫而沉重的老脸和那一双蓄满沧桑明显凸起来像要爬出来晒一晒太阳的大眼睛，章大头身上这些失败男人的特征，像一把郁闷的要放声歌唱却一直被挂在墙角处的二胡弦，牵动着刘小红的心肠，引发出无限的同情和悲怜，进而想到牛强的当年也不过如此时，刘小红的脸色忽然绽放出片片红晕，神情专注地望着一语不发却又激动不已地一个一个一节一节抚摸着她手指的章大头。刘小红把自己的身心把整个人体，都通过被抚摸着的指端交给身边章大头的那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任由章大头在想象中在深情的抚摸中描绘出一方被人爱着的蓝天来。

　　“唉哟。”刘小红将手从章大头贪婪的唇齿间缩回来时，一脚下去刹住了车，然后把车移到路边，神情专注地望着神智恍惚如同在梦中的章大头：“你怎么变小狗咬人，我这手掌可不是天鹅掌更不是下酒菜。”
　　“我还真想咬一口尝尝你这手指的味道。”章大头说这话时，一把将刘小红的手抓起来就往嘴边送，这时的章大头表现出来的情态，完全是过去那个在校园操场外的树林里强行抱抱刘小红，就跑回到宿舍躲在床上被窝里闭着眼睛想着刘小红手淫起来的情态。
　　刘小红从章大头唇间挣脱出来的右手，一阵刻骨的剧痛像水面上荡起的水纹一样从指端沿手臂传遍全身，在这种剧痛中感受到了校园操场外那片小树林里的火焰和温度，感受到了生命的极大快感与真诚，感受到了人生在世一种难能可贵的真爱。
　　看着刘小红如痴如醉的神态，章大头的脊梁骨上升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则过身来双手抓过刘小红那只受伤的手亲吻着吮吸着，刘小红被这小树林里点燃的烈火燃烧着扭动着坐在座位上的腰身，表现出一幅失态的样子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章大头：“我们找个地方去。”
　　章大头全然忘记了在车上，抬起头来透过车窗向外看看说：“就在这校园操场外的这片
　　小树林里。”

　　刘小红嘻嘻笑着，伸手捏了一把章大头的大腿：“这是在东站立交桥下，什么校园操场
　　外的小树林，你昏头啦，你看看哪有什么小树林。”
　　章大头注视着刘小红：“我感觉是在小树林里。”
　　刘小红笑着向章大头投去一片揶揄的目光：“人不能老去一个地方，老去一个地方会没胃口的。”
　　章大头在这嘲笑似的一片目光中，突然感到每天回家就是老去一个地方，云儿再年轻再靓对于他来说，不就是一个老地方吗？怪不得云儿不知不觉变得没味儿了，原因是云儿早已经成了一个老地方，幸好当年在小树林里的阴谋没有得逞，要不然，说不定刘小红早已经成为他的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地方了。

　　章大头认为刘小红对人生的这一看法颇有见地，于是向刘小红投去敬仰的目光：“我们决不能老去一个地方，去临江大酒店。”
　　话一出口，章大头就望着刘小红担心地想：“这一来二去的，刘小红会不会变成我要去的又一个老地方呢。”
　　刘小红点点头：“新的地方新的环境会给人新的感觉，人不就是要活在一种新的感觉中吗？”
　　章大头恐慌地点着头，又欣喜地想着什么。他担心自己不久以后就会成为刘小红的一个老地方，又向往着一个新地方的出现。
　　刘小红伸出右手，轻轻一拧钥匙，车启动了，从停车带滑进行车道飞一般向临江大酒店、向着一个新的地方、向着一个新的感觉中驶去。

　　在临江大酒店的一个包房里，夕阳西下的阳光透过粉红色的窗帘照在餐桌上，菜上桌后，刘小红让餐厅服务员打开两瓶红酒酌好两杯退出房间去，两人默默端起酒杯，目光对接起来，两盏红红的液体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亲了一下，在一声清脆的玻璃杯的撞击声中，章大头顺手搂着刘小红的腰，在腰间稍作停顿便抚摸起来，那只手像去寻找食物又找不到目标的一条瞎眼狗一样，盲目地在主人面前上跳下蹿起来，一会往上一会往下抚摸着。

　　刘小红端起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站起身来面对章大头，合上眼睛，仿佛把整个身子变成了章大头手里的那一杯红红的酒，章大头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想一口干掉就一口干掉。刘小红突然俯下身去，章大头顺势接住刘小红那张渴求的嘴唇后，一阵甘冽芬芳的酒浸渗到唇齿间，经过喉咙直达心田，仿佛几十万个几百万个面包从刘小红的嘴里滚滚而来，滚进心里来，浑身散发着一种触电肉麻起来的感觉，一种真诚又做作的感觉，一种恋人和老白脸的感觉。

　　章大头顿时感觉到夹在这种感觉中，仿佛有两个女人，一个在小树林，一个在配种站，又仿佛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来自心底的爱情，一种是在人世间滚来滚去面包和没长着脚又会奔跑的“方孔”，一个在左一个右撕扯着他的长发揪着他肥大的耳朵往相反的方向挣着。两瓶红酒喝完了，桌上的菜几乎没动过，章大头把刘小红紧紧抱在怀里亲吻着，双手伸到刘小红颤动的胸上抚摸起来。

　　刘小红浑身一软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只手抱着章大头的头，一只失去控制的手放肆伸向章大头的大腿间：“大头，到客房去。”
　　这衰求声，像一股电流一样触动着章大头的心，又像一声要命的炸雷威胁着章大头力不从心的体力，更像要被赶出厩去配种的一头神态麻木的种猪听到的鞭子声在耳边响起来。
　　两人从一阵狂饮中从一阵沉醉中抬起头来，稍作镇定后，开门出了餐厅包房，旁若无人的相互搂着，上了宾馆客房部的电梯。
　　到了5楼，服务员打开503号房门，两人进去，刘小红从章大头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转身将门咣的一声关上，到洗澡间打开水哗哗地淌着，出来站在床边站在章大头面前脱个尽光后，双手捧着章大头的脸说：“一起洗澡，我奶你。”
　　坐在床边的章大头，一边深情地望着刘小红，一边忙着松衣解扣，像个饿坏了的急切地等着被奶的孩子。
　　“我先进去，等你。”刘小红一个浓情蜜意的眼神，一个招魂摄魄的秋波，再亮出一副妖媚的腰身，将身子一揽无余的曝露、晾晒在章大头嘭然喷出火花的两个灯笼眼里。
　　章大头轮起眼珠，张大嘴巴在心中默默叫喊起来：“我——操——你——”

　　浴缸里，在水的浮力作用下，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像两头刮光了毛的猪一样翻上翻下漂起来，两人一会站起相拥，一会坐下相抱，章大头闭着眼吮吸着刘小红身上的水珠，从背上到腰上，从腰上到胸部，吮吸得刘小红浑身颤动起来：“要——”
　　“要——”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从刘小红肺腑之中突然弹跳出来的字音，给予章大头的却是不可阻挡的排山倒海气吞山河的力量， “要——”字让章大头一抱抱起一丝不挂的刘小红光滑的身子出了浴缸，嘣的一声砸到床上，饿虎扑食一样一下扑进刘小红温暖的怀抱中。
　　顿时，房间里，弥漫着席梦思床钢丝弹簧咯吱咯吱咬着牙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床头板咣咣的撞击着墙壁，墙壁又将床头板咣咣弹回来又撞上去，窗帘静悄悄地垂落在窗边不敢出声气，房间的四面大墙，用四块灰白色的面纱蒙着脸，电视屏幕紧闭着眼，热水器不知道用什么捂着耳朵，只有床头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一直盹着朦朦胧胧的眼睛，不上不下不偏不斜正正地厚颜无耻地盯着章大头和刘小红通过身体与身体的猛烈撞击，来感受着生命深处的爱，感受着人在世间的欢快，把埋没在肉体中的快活抠着吐出来表达出来。

　　在一阵阵波起浪涌的撞击中，在席梦思床钢丝弹簧一阵阵天翻地覆惊涛骇浪的海啸声中，从世间从身体里不断凸露出来奔跑起来的章大头和刘小红的两架各自对抗着又相互融合为一体联合起来的两架人体，像两列从遥远的地方开来火车一样，死死撞在一起翻滚进波峰浪涌的深谷间，最后被从远方汹涌而来蓄势而来的一阵阵波涛声所吞没所埋藏起来时，没法自控的床头灯嘭的一声炸了，红红的玻璃碎片落到床头上、被子上，柜面和被子上冒起一丝一缕烟雾，给烙糊了，席梦思床钢丝弹簧咯吱咯吱咬牙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嘎然而止，房间里顿时腾起一股剌鼻的橡胶味，还夹杂和充斥着那种饭饱酒足后呕吐出来的污物味、“面糊”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回到家里的章大头，不知怎么的，心头又泛起那种在地上趴着做了回狗配了回种的失意感，这种配种感觉远远不如趴在云儿身上的那种做狼的感觉，做狼的感觉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而做狗的感觉却是被迫无奈的。想着想着，章大头就想放声哭起来，可在家里，面对云儿和女儿，连想哭一声都不能的章大头，就像配种站被赶出厩来被人强行围着爬到母猪身上刚刚配完种的一头垂头丧气的种猪，看都不想看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云儿一眼，病倒拉歪摸进卧室去，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像个死人。


日期：2009-02-15　15:47:31

　　第 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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