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荫鸣又说，我们不能只强调程序的正义，我们要强调更多的是，正义的力量能否推动公司的最大利益。即使是民主，我们也要按效益计算，要量化，我们这里不是搞政治，不需要权力制衡，不需要候选人成为选民的利益代言人。说白了，他们要为我负责，而不是为普通员工负责，再民主决策，再民主选举，到最后，我必须要有一票否决权，否则，就无法解释谁为谁负责的问题了。

　　话说到这里，黎春桦只好赌气说，你是搞政治出身的，我说不过你。公司是你的，你随便吧。
　　曾荫鸣说，你非要我明说啊。你没看见吗，刚才那几个经理已经把自己的部门搞得像铁桶一样密不透风了，一个比一个感觉良好，这很容易出问题。必须让他们换换岗位了。
　　黎春桦说，各个部门内部那么团结，劲往一处使，有什么不好的。
　　曾荫鸣说，滋生内部腐败，滋生部门经理的独断专行习气，部门经理将不服从我们管理，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不可替代的，他一辞职，就会带走一大片人，一个部门就会垮掉。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装在部门经理口袋里。
　　黎春桦说，草木皆兵，危言耸听。

　　曾荫鸣说，妇人之仁，鼠目寸光。

日期：2010-04-25　10:02:33

　　过了一会，曾荫鸣自顾自地在纸上写下了各个部门的经理配置。其中，策展部的周翔被提拔为总经理助理，市场部的韩晔改任总经理直管的市场专员(直接向总经理负责，部门经理待遇)，李嘉龙被派往策展部当经理，陆天真继续留任市场部副经理（注：主持工作）。
　　他把名单放在黎春桦眼皮底下，黎春桦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总经理助理，预感到自己有可能要被架空了。但她没有点明这个问题，她说，为什么让陆天真留任市场部，她又没有报名竞选？
　　曾荫鸣说，我们也没有免掉她副经理的职务啊。正好李嘉龙不适合当市场部经理，所以，就让她主持市场部的工作了。
　　黎春桦说，李嘉龙怎么就不适合当市场部经理了？
　　曾荫鸣说，你没看出来吗，这孩子已经把市场部搞成两派了，还怎么继续工作下去。
　　黎春桦说，那还不如让韩晔继续当经理呢。
　　曾荫鸣说，你觉得他还能继续干下去吗？
　　黎春桦说，民主来民主去，最后都是你自己在定啊，这肯定让员工们有被玩弄的感觉啊。另外，选举了半天，没有一个落马的啊，难道大家都称职啊。多少年了，我们国家一直在喊，领导干部要能上能下，看来到我们一个小小的公司里，也无法实现啊。
　　曾荫鸣说，你试着让一个经理下台看看，这不就等于毁掉他这个人吗？大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让他今天下台，他明天就辞职，我们不是平白无辜又失去一个好员工吗？给他们个职务又怎么样，无非是一年下来，底薪多挣个万数八千的，有什么呢？何况，人家还在不停地创造新价值呢。

　　黎春桦不再说话，她怕说太多，回头让办公室主任传出去，让韩晔误会。
　　曾荫鸣抬手看了下表说，就这样吧，有什么问题，我负责。我还有事情，你俩一会出去开个简短的会议，宣布一下，然后打印成红头文件，盖上公章贴出去。我要先走了。
　　黎春桦说，你定的事情还是你宣布吧。曾荫鸣说，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就走了。
　　黎春桦坐在那里，不言语。办公室主任圆场说，算了，别那么认真了，我们又不是公务员，搞什么民主选举，最多也就搞个民主测评给领导做个参考依据而已。走吧，我们出去说一声吧，大家都等那么久了。
　　选举结果宣布后，谁都没有追究民主不民主的问题。基本上，大家大都比较满意，只有韩晔比较失落，这个下午，她内心里突然充满忧伤。
　　为了表明自己选择民主的初衷和立场，黎春桦特意把所有候选人的票数都公布出来。 韩晔看到票数后，觉得对不起黎春桦的栽培，她觉得黎春桦挽救了自己，所以投去感激的眼光。

　　此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创意部的候选人盖爱萍发现自己一票也没有获得时，就在电话里冲已经回家的另外一个同事喊，丫不是海誓山盟说给我投了一票吗，投哪儿去了？靠。

日期：2010-04-25　14:29:42

　　五 福不双至
　　晚上，曾荫鸣实际上是和朋友约好去首体打网球，对他来说，公司的人事问题是个伪问题，不值得过分在意，无为而治最好，即使心里当一回事，也要举重若轻，所谓“内紧外松”。这个玄机，他谁都没有告诉。有一次，他想把个中的道理向黎春桦说清楚，话到嘴边，被黎春桦一阵抢白，又咽了下去，他心说，海龟就是他妈的不省事，缺乏大局意识，老在细枝末节的技术问题上瞎较真。

　　打球的间隙，收到几个部门经理和韩晔分别发来的感谢短信。晚上冲凉后，曾荫鸣很受用地翻看短信，发现只有陆天真没发。
　　此时的陆天真，正给南京的爸爸妈妈打电话，发布好消息。爸爸问，部门副经理相当于什么级别，是副处级吗？ 妈妈则问，一个月能多领多少工资。两个老人絮絮叨叨了将近半个小时，陆天真说，我饿了，要饭饭去了。妈妈说，快去，快去，都几点了还没吃饭，再不好好吃饭，我可就又要去北京了，每天监督你吃饭。
　　陆天真说，你来呀，你来呀，你能舍得丢下你老公一个人在家啊。妈妈说，谁稀罕他，又饿不死。
　　搁下电话后，陆天真表扬自己说，我现在也真能沉得住气了。前几天，她一直想把自己当副经理的事情告诉父母，但一直忍住没说，怕事情中途发生变化，让二老空欢喜一场。
　　现在总算尘埃落定了，我陆天真也是中层干部了。她脚一蹬，转椅慢悠悠的旋转起来。
　　陆天真刚把方便面泡好,有电话响起。是市场部的李真。
　　李真说，领导，你是不是住甘家口啊。陆天真说，是啊，你哪位？

　　电话那边说，我是李真，我在甘家口买衣服，想起以前你说住甘家口，就给你打个电话，呵呵，吃饭了吗？陆天真说，方便面。李真说，要不要下来和我一起吃饭，我在甘家口大厦买衣服，已经累得走不动了。
　　陆天真看一眼锅里的方便面,像刚烫了的头发一样,蓬松着颤动。她说，还是不去了吧，我可怜的方便面怎么办，农民伯伯种粮食不容易。
　　李真说，看看，好不容易经过你家门口一次，你不请我吃饭也就罢了，我请你你也不给面子，谱忒大了点吧。
　　陆天真笑说，呵呵，方便面，偶这里只有方便面。八路来了宰牛羊，豺狼来了方便面。你要不嫌弃，就享受一下豺狼的待遇。
　　李真说，人家八路可是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谁吃你的牛羊呢。不过，呵呵，陆公馆在哪里，快说。

　　陆天真说，天，你真能赶着鸭子上架，这就来啊，真来啊，呜呜，我又得破费了。我发短信告诉你地址吧。
　　放下电话，陆天真不明就里地说了声，不速之客，太不速了。立刻收拾乱哄哄的房子，不出3分钟，就风卷残云把明面上的乱东西塞进了柜子。
　　这时候，有人敲门。她连猫眼也没看，打开门，却是赵小山。赵小山酡红着个脸，像猪腰子一样，一头就撞进来。摇摇晃晃把鞋脱掉，叼着烟，眼睛四下里乱扫，径直坐在沙发里，这才把眼睛移到气歪嘴的陆天真这里。
　　赵小山说，认识我吗，您还认识我吗，陆小姐。
　　陆天真说，你才他妈的是小姐呢，伸手狠狠地把赵小山的烟拔下来，扔进马桶冲掉。然后回到客厅说，请你出去。

　　赵小山恹恹地抬起眼皮说，出去，去哪儿啊？陆天真说，我管你去哪儿？赵小山说，你和我一起去。
　　陆天真说，你滚不滚，你不滚，我就报警了。
　　赵小山嘿嘿地笑，不说话。陆天真去拉他，他反手将陆天真拿下。陆天真冰着脸，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她说，赵小山，你怎么像个娘们儿一样，死缠着我干嘛？
　　赵小山死死地钳着她的两手说，我他妈的就是娘们儿，怎么着。


日期：2010-04-26　11:4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