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往心里去——真实记录80后公关女的心灵挣扎》
第11节

作者: 鹅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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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赵小山的耳朵马上支棱起来。
  高跟鞋来到门口,摁门铃。
  陆天真挣扎一下,想去开门,赵小山下意识地钳住她。
  门铃又响。陆天真死死地盯着赵小山。赵小山慢慢放开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坐回沙发里。
  陆天真打开门,李真提着好几个装衣服的纸袋子喊:不开门干什么?
  陆天真接过她的袋子,把拖鞋给她踢过去。
  李真走进房子才看见赵小山,赵小山站起来很有涵养地向她笑一笑说,来了啊,请坐。吓得李真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她向陆天真说,家里有客人啊。
  陆天真说,她是我一个同学的爸爸,来问我点事情。
  赵小山笑着点了点头。

  陆天真说,我看这事就那样吧,您说呢?我还有点事情,您先走吧。
  赵小山说,没关系,你们先聊,我等着。
  陆天真说,我们要出去了,到外面见我们领导。
  赵小山站起来说,好的,您挺忙的,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回头跟李真说,我先走了,改天和天真到我家玩。
  李真甜甜地说,叔叔走好。
  赵小山看了一眼陆天真,坏笑了一下。陆天真把门叩上。

  陆天真说,你先坐一下。说完就走进卫生间。水哗哗地从水龙头掉下来,她抹着眼泪,侧头抚摸手上的红爪印。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完蛋了,摊上这样的老流氓,完了,名誉,工作,爱情,自己还怎么在单位呆,怎么在北京混。
  李真在门外喊,干什么呢,当心把脸都搓烂,洗这么长时间呢。
  此刻的陆天真,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光洁的额头,眼神迷离而仓皇,那是张年轻的泛着红晕的脸庞。
  当陆天真出现在客厅的时候,脸上洋溢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看一眼饭桌叫,你丫是来大扫荡的吧,我就这一块方便面了啊。
  李真说,还你,我还你。说着从纸袋里拉出一件明黄色的风衣来说,给你吧,你穿上肯定帅。

  虽然这个动作是在开玩笑当中完成的,起承转合都非常流畅,但陆天真还是觉出了唐突的意思来。稍微一愣怔后,她接过衣服,抚摸一下,抖一抖,然后笑着说,我这么老了,穿这色儿太亮了点吧,老黄瓜刷绿漆,不搭调。来,你穿上,我看看。
  说着,不由分说给李真套上,一把推到镜子前,夸张地赞叹说,宇宙无敌青春美少女。
  李真看了一眼镜子中的人说,太丑了,不行,我皮肤黑,穿上显老。你皮肤好,试试。
  陆天真一穿上,特有型。高挑的个子更显修长,白皙的肤色愈加粉嫩。但是,她立刻脱下来说,还是你穿吧,好马还要好鞍配。不由分说塞给李真说,我今晚还要写论文呢,改天我们一起逛商场吧。
  李真只好收拾东西开路,弯腰穿鞋时说,写什么论文呢,写情书呢吧。

  陆天真说,都什么世道了,谁还写情书?
  陆天真关上门,长舒了一口气。先用湿毛巾把赵小山坐过的沙发擦了三次,然后再煮一包方便面。把DVD打开,放了一盘贾樟柯的《站台》,关掉灯,坐在地毯上,光着脚,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瞪着眼睛。
  看了一段,她嘴里“切”一声。南京和山西隔了长江和黄河,那么远,她走不进贾樟柯的汾阳县城。如此荒芜的小县城,那么一群年轻人日复一日地穷折腾,最后变得毫无生气。
  点燃一枝烟,她想起刚才李真讨好自己的一幕,既有成就感,又颇为反感。李真有一个在计生委当主任的老子,大学还没毕业那会,她就在东直门附近买了180平米的房子,三室两厅两卫,落地窗帘,大阳台。
  计生委主任很有钱吗?有一天,陆天真问赵舒莉。赵舒莉差点笑翻,哪个当官的没钱,这么常识性的问题还用问吗。
  陆天真说,计生委哪来的钱嘛?赵舒莉指一指下面说,那么多女人给他们下钱呢。这话把陆天真弄了个大红脸。
  对李真来说,工作并不是为了工资。那为什么工作呢?陆天真遐想着,假如自己没有经济上的后顾之忧,肯定不工作了,要玩,东南西北中,上天入海,古今中外,狠狠玩,玩死算了。

日期:2010-04-27 13:46:50

  可是,人家李真非但自己找工作,不依靠家里,而且工作特别卖力。按理说,她完全可以超脱一点,但却很在乎单位的评价,特别愿意靠近领导,贴近财务。她把各种关系挖空心思经营的风调雨顺,可这些关系似乎对她也没有什么用处,也看不出她要这些关系做什么。
  也许是出于家教的本能吧,官家的子弟大约都是这样的,喜欢左右逢源,习惯未雨绸缪,陆天真想,这不,这家伙又来经营我了,可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啊。黑暗中,陆天真喊:我和你熟吗?你新来的吧?你巴结我干什么?
  歇斯底里喊完,她躺在地毯上,双手环抱着肩膀,竟有些心悸。赵小山酡红的脸,再一次浮现。她深入骨髓般感到孤立无援。
  从小,她就经常处在这样的绝望之中。经常遇到一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既不能跟父母说,又不能跟老师说,朋友们又帮不上什么忙,怎么办?怎么办?绝望啊。那时候,她特别羡慕有哥哥的女同学,她们的哥哥无所不能,能摆平所有的难题,也能给她们保密。
  很多次,她只能闷着声硬着头皮走下去,挺过去。等到事情过去之后,她才发现,别人也没有笑话她,父母也没有责骂她,甚至大家对此事毫不关心。其实,这样的事情别人也都经历过。而在这之前,她非常绝望,感觉黑暗无光,一丝光线也看不见。很多次,她告诫自己,我不过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在一个虚构的故事里,喜怒哀乐都是暂时的,都是假的,都是虚无的。这样想着,就觉得生活不过是被事先设计过的,忽然竟从绝望里冒出一些宿命的浪漫意味。

  每次难题过去之后,她很快就忘记了。很多年后,她从书上知道,这是一种选择性忘记。在某个时刻,别人偶尔提及,她怎么也记不起来,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就这样,突然间,自己就长大了。有时候,也会有一种错觉,似乎过去的20多年,与现在的自己毫不相干,生来就是这个样子,就是安静地坐在某个角落里,对自己走过的路进行着一次不留细节的回忆。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是死去的人了。世界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回忆。而那个把回忆演绎下来的人,最终要回到自己身边,妥贴地合二为一,归于安详。

  独自一人的生活让陆天真养成一个习惯——睡觉时,要在头部周围放三个枕头——只有在如此温暖的环抱中,没有依靠的漂泊感才会慢慢淡去。
  半夜里,赵小山凑到她耳旁,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脸庞由微笑变为暧昧的笑,又变为淫秽的笑,又变为残忍的笑,笑容不断扩散,五官逐渐分裂,突然,悄悄话猛地变成怪兽般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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