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冷铁也以为女儿是偷了人家的钱跑出来,不小心掉进井里。可后来一想不对,井沿有尺把高,一个大人怎么会掉进去呢。
尸体打捞上来了,光洋也打捞上来了。
账房先生数了两遍,说对,就一百块。
冷铁发现女儿胸前的便衣扣子给人拉掉了,裤子也撕裂了,回头再看马虎团长时,见他左脸上有抓伤的印痕。
冷铁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红色的野羊(46)
冷*进的不是账房,而是马虎团长的卧室。当冷*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她被马虎团长一把抱到了床上。撕咬与蹬踏是没有用的,面对如狼似虎的马虎团长,挣扎只会增添这个男人的*。这也难怪,马虎团长已经有个把月没碰婆娘了,婆娘怀了娃崽,肚子圆得像个南瓜,不能碰。马虎团长对冷*的美色垂涎已久,否则也不会指名道姓要吃冷家豆腐坊的豆腐。但每次都碍于梅子寒在旁边,他无从下手。这次,梅子寒到城里运黄豆就是马虎团长的阴谋,故意支开冷*的男人,想把冷*那个了。哪想冷*是个烈女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你这畜生,老子跟你拼了!冷铁突然站起来发疯地向马虎团长扑去。
马虎团长捏着一杆驳壳枪,正在对着冷*的尸体发呆。冷铁突然发疯地扑上去,马虎团长也不多想,照着冷铁的脑壳就是一枪柁。
冷铁的脑袋开花了,应声倒地,鲜血直流。
马虎团长挥枪吼道,快给老子扔到外面去!
去县城一个来回要三天时间,梅子寒回到小镇上已是第二天中午,刚回到镇上就听说婆娘出事了,于是扔下两袋黄豆就往家里跑,刚进家门,岳丈就落气了。
红色的野羊(47)
梅子寒到保安团找马虎团长理论,但都被看门的兵拦住了。梅子寒在院门外叫骂了三天三夜,马虎团长给骂火了,说娘西皮的,给老子把那蠢卵拉进来治治。
婆娘跟岳父老子被马虎团长弄死了,梅子寒要跟他拼命,被两个保安团死死地押着。
是非终然有,不听自然无。
马虎团长笑眯着眼睛说,姓梅的,你莫要在外头听人家乱讲撒,老子没弄死你婆娘,是你婆娘贪财偷了老子的钱自己掉进井塘头淹死的。
梅子寒不信,呸了马虎团长一脸口水。
你敢吐老子。
马虎团长火了,骂了一声娘西皮的,老子今天就把你这蠢卵的招风耳给下了,看你还敢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乱讲话不?
然后亲自动手割了梅子寒的耳朵。
后来马虎团长的婆娘生了个娃崽。就在马虎团长大摆宴席搞三朝酒的那天晚上,保安团给山上的土匪端了。山上的土匪显然是冲着马虎团长来的。婆娘死了,娃崽不见了,马虎团长的下身也中了枪。
那以后,没有人在镇上见过梅子寒。
有人认为,梅子寒就是山上的土匪。
红色的野羊(48)
白天糯米泡酒喝多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我又梦见那只野羊了,梦中的野羊披着一件白色的外套——野羊在前面奔跑,我在后面追赶,没一会,野羊就把我带到了天上。在天上,我见到梅花了,梅花披着彩霞枕着白云睡在云端上。后来彩霞散去,梅花赤条条的睡在那。我说梅花,我看到你的*了,还有晶莹剔透的麦子。梅花半闭着眼睛呢喃,那不是*,那是馒头,是麦子做的。馒头是麦子做的,整个梅花都是麦子做的,梅花就像一根被开水烫过的面条,在我的梦里缱绻缠绵,带着扑鼻的麦香。我酒醒时发现,跟自己睡在一个被窝里的是银杏。
银杏早醒了,定定地看着我。
我是你的女人了。见我醒了,银杏红着脸说,阿哥,昨天夜里你睡了我。
是吗?我想起了昨晚的梦境,在梦里我把梅花睡了。
红色的野羊(49)
自从睡了银杏后,白胡老爹他们就不把我当外人了。我跟他们在林子里干起了下套放铗挖坑的事情。如果不是心里惦记着梅花,我也许会留在山里做一个出色的猎人。我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猎人,这是白胡老爹说的。每一种动物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习性和行走路线,时间长了,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我很快就能根据这些蛛丝马迹判断出它们的数量、类别、形体乃至性别,并且针对性地在它们的必经之路设下捕捉的陷阱。
后来,白胡老爹他们到小镇上卖兽皮,我一个人到林子里查看机关陷阱。我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就一处中猎。中猎的是只只有十把斤重的黑色小野羊。黑色小野羊的一条后腿让铁铗夹住,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充满了恐惧。刹那间,我想起了梅花,想起了那个在龙虎镇上苦苦等我回家的女人。
我轻轻地摸了摸黑色小野羊,说咩咩,别怕别怕。
然后用青藤套住了它的脖颈,除去它脚上的铁铗。铁铗的力道很大,它的后腿骨几乎骨折了,我找了一把治筋骨的草药,嚼烂,敷在伤口上,用树皮包扎好,绑上两截树枝。这才说声走吧,咱们回家。
银杏的家就在望得见的地方,但我没有回去。
红色的野羊(50)
对于男人来说,只有心爱的女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我牵着那只黑色小野羊在莽林里走,很难看到天空,也就无所谓方向了。我只能凭着感觉,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半个月后,我回到了雷公山上,身边的草木变得熟悉起来。我知道,只要翻过前面这个坡,穿过那片松树林,再绕过三丘田两块沙地,就是龙虎镇了。
龙虎镇的上空飘着淡淡的烟雾,顶上的日头懒洋洋的晒着。山里静悄悄地,我想龙虎镇的女人正在忙着弄午饭。有四五十天没吃梅花弄的饭菜了。那碗放了花椒粉的豆腐渣,那锅放了苕棒片的油茶,还有香喷喷的阴米……想到就要见到梅花,并且吃到她弄的午饭,我原本沉重的步子在那一刻突然变得轻盈起来。
兵痞(01)
我牵着黑色小野羊回到龙虎镇的时候,七八个小孩正在路口哭爹喊娘叫哥唤姐。我问他们哭什么,家里人呢?他们说家里人都让魔鬼牵走了,那些魔鬼到处杀人放火,样子好恐怖。我问魔鬼长得怎么样?他们说那些魔鬼穿着花衣服拿着枪,高高大大的,黄头发蓝眼睛高鼻子,说话叽哩呱啦的。
洋鬼子来过了?
我的心不由一沉。
我跑到镇上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房子,镇上的房子早已化作了灰烬,只有一些烧焦的屋架子黑乎乎地支在那,一些尚未烧尽的牲口的尸体还在灰烬里嗞嗞嗞地冒着油烟。一个大人都没有,只有七八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满眼的凄凉。
几只觅食的秃鹫在头顶上盘旋着,不时发出惨叫。
远处的灰烬中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刚开始我以为是觅食的野狗,没有理会。后来有个小女孩指着那黑东西叫了起来。
李铁蛋,那是李铁蛋。
我过去一看,果真是李铁蛋。
李铁蛋正在那里撕扯一堆尚未烧焦的猪肉吃,满脸油垢灰烬。
我问李铁蛋,梅花呢?
梅花被一群美国佬抢去做婆娘了。李铁蛋撕扯着猪肉,头也不抬地说。
那梅老爹呢?我又问。
李铁蛋看了我一眼说,那老东西让美国佬给沉潭了。
然后继续撕扯猪肉吃。
饱了。
狼吞虎咽之后,李铁蛋抹着油腻腻的嘴巴说,终于吃饱了。
前两天镇上来了一群美国士兵,他们是来抢姑娘和孩子的,镇上的姑娘和孩子分别被他们捆到一条长长的绳子上,牵走了。镇上的老人、妇女和成年男丁则被他们押到河坝头,一个个扔进了龙吟虎啸的龙潭里。临走时,他们在镇上放了把顺风火,把房子全烧了。
李铁蛋和几个小孩子在雷公山上滚铁环,目睹了这场惨案。
美国佬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李铁蛋恨声说。
兵痞(02)
刚开始我对美国佬的这种行径不是很理解,后来慢慢地就理解了。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反法西斯战争中,据说美国向中国出动了十几万军队,后来为了帮助蒋介石打内战,他们的军队增至了八十多万。他们抢姑娘是为了解决军人的性问题。民国时期,窑子都是政府挂牌的合法的性经营场所,窑子里的姑娘只要向当地政府交一定数量的花捐,就可以拿到上岗证。芷江城大大小小的窑子虽然有几十家,但还是满足不了这支外国军队。
关于美国佬的性具,湘西和黔东南一带至今还流传着这样的笑话,说是当地的嫖客干那事时问过窑子里的姑娘,那些美国佬的玩意儿是不是又粗又长?窑子里的姑娘说,他们的玩意儿并不比国人的粗长,只是他们喜欢在自己的玩意儿上套了个又粗又长的皮套子而已。我想,那个所谓又粗又长的皮套子就是现在的安全套吧,美国是个性泛滥的国家,早在几十年前他们就染上性病了,只是他们不敢把性病带给世界。
兵痞(03)
美国兵哪,
是人生还是狗养,
大白天来把人抢,
抓到姑娘用车装。
糟蹋多少好姑娘,
娘老子眼泪汪汪!
关于当年美国士兵糟蹋中国姑娘,湘西和黔东南一带至今还流传着这种近似控诉的歌谣。我没有亲眼看到过美国佬抢姑娘,但李铁蛋看到过。李铁蛋亲眼看到那些美国佬把梅花*她们捆到一根长长的绳子上,然后牛羊一样牵走了。
刚开始我对他们为什么要抓小孩杀人放火大惑不解,后来总算弄明白了,他们杀死大人是为了让孩子成为孤儿。他们在芷江城头办了个育婴堂。育婴堂名誉上是美国收留战争孤儿的慈善机构,实际背后却另有阴谋,他们非法使用童工,敲骨吸髓的剥削这些没有父母的孩子,甚至把这些孩子用作他们研究医学的试验品,他们在孩子的身上放置各种各样的病菌。而那一把火是烧给国民政府看的,他们借火杀人,把所有的脏都栽到土匪的头上。
刚开始,我与美国佬之间的恩怨纯粹是个人的恩怨,还没有上升到国家的高度。他们杀死了梅老爹,抢走了我的梅花*,我跟他们誓不两立。
梅老爹的家当都被美国佬的这把大火烧掉了,只留下一把柴刀。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我都在磨这把柴刀。
李铁蛋他们住在蝙蝠洞里,没有生活来源,于是我教他们在雷公山上下套子,运气好的话就能套到山上的野鸡野兔子,或更大的动物。后来下雪了,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套到了一头百多斤重的野猪。那个大雪纷飞的早上,我把一块烤好的野猪肉揣在怀里,然后背着柴刀牵着黑色的小野羊离开了蝙蝠洞。
兵痞(04)
其实动物与人也是有感情的。
那只黑色小野羊的腿伤早就好了,好几次我松开绳索,它都没有离开我。那天我从蝙蝠洞出来就把它的绳索解开了,然后拔腿向芷江城头狂奔。然而它一直在屁股后面跟着我,我不得不停下来辇它,每一次它都掉过头去了,可是我一转屁股它又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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