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
第7节

作者: 吕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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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准,四婶算计的还不只是这些。我心里有一个更加恐怖的想法,但是看着二俊天真的样子,我不忍心说出来。

  我们都没注意到,原本就黑暗的房间里变得更加黑了。因为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房间的门口,挡住了月亮和院子里蜡烛的光芒。我还在想事情,就听到二俊惊喜的声音,他大喊:“娘,你终于来了。”
  我转身一看,果然是红眼睛的四婶来了。她完全被恶灵控制,双脚悬空着,两只手耷拉在身体的两边。即使是看到自己儿子,她也没有反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把眼珠子向上转了转,脖子歪向一边。
  再不把恶灵从她的身体里赶出来,二俊会连他的娘亲也失去。我感到紧迫,同时也拉住了二俊,他委屈的看着我,问我:“为什么?娘不理我了?”
  我说:“你站着不要动,她现在不是你娘,你乖乖的我就把你的娘还给你。”二俊当然不理解我的意思,但是他本能的对被附身的四婶感觉害怕。
  我把手放进黄布口袋里,摸索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一把桃木剑,是爷爷交给我的。还有一些不同种类的符咒,最多的还是镇定用的符咒。我又想起来刚才用镇定符咒,竟然被宋之初破坏了。
  上一次他不仅仅破坏我的阵法,在我即将收服那个女鬼的时候,竟然出言提醒女鬼,害得我失败了。这一次也是一样,如果说上一次他是无意破坏,那么这一次明摆着是有意捣乱。

  他也许是想恶作剧,可是直接把我和白迟推如随时可能丧命的危险之中……想到生死未卜的白迟,我抓住了包里的另一种符咒,准备动手。
  这种符咒叫盛阳符,爷爷对我解释过这种符咒的来历,是几百年前祖师爷在盛夏六月中旬采太阳照于植物上的阳气绘制而成。茅山道家的符咒不仅仅需要现成的符咒,更加重要的是使用人念出咒语,才能够发挥符咒的作用。
  每个人使用同样的符咒,效果也不一样。因为每个人身上隐藏的灵力不一样,而灵力才是最关键的。鬼魂也一样,他们本来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得到了足够维持形态的灵力,才以魂魄的形态留下。
  被附身的四婶把脖子扭过来,就像一个被人遥控的机器人。我可以想象出她的脖子里的骨头,如何一节节的被强行控制。我在心里默默的说:“对不起了,这个符咒可能会让你有点难受,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我先掏出桃木剑,假装向四婶刺过去。四婶的嘴角不自然的咧开笑了,这种程度的攻击她不可能躲不开。这正中我的下怀,因为我并没有想刺中她,而是要趁她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把符咒贴上去……

  “娘,你这个坏人,你怎么能动我娘!”二俊的声音变得很大,他冲过来用蛮力推开我。二俊是一个凡人,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我在施法的时候被他这么攻击了一下,整个人都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不过,盛阳符已经贴在四婶身上了。我顾不得摔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开始念我记忆里的咒语。被附身的四婶果然痛苦的叫起来,附身的恶灵在挣扎,肉眼可见她生前的形态,其实是一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姑娘。喜庆的红妆也挡不住她脸上的淤青,红色的嫁衣还很新,应该是四婶为了冥婚特地买的。
  四婶双手抓住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又凄惨的叫声。她悬浮的双腿踩到了地上,附身的恶灵的大半个身体已经出来了,只要再坚持念一会儿咒语,恶灵马上就可以祛除。
  二俊在一边手足无措,他不想让四婶痛苦,可是又无可奈何。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的娘那么疼?”二俊突然聪明了,发现我只要一念咒语,四婶就疼得面部肌肉扭曲,不停的嚎叫。
  我念着咒语,也没有办法对二俊解释。而且刚才被二俊推倒,我的脚磕在地上,不仅仅在流血,而且脚踝的位置扭到了,根本动不了。二俊看我不回答,还在念着咒语,哭着说:“你停下来,你停下来……要不然我就打你了!”
  二俊端起一张凳子,眼看就要像我砸过来。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心想这一凳子下来,我就算活着半条命也得没了,于是加紧念符咒。

  “砰。”这是凳子砸到墙上的声音。
  “疼,疼……”这是二俊一边哭一边喊的声音。
  “我的女人,你也敢对她动手?”这是宋之初……生气的声音。
  宋之初?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身白衣的宋之初黑色的长头发因为愤怒而飞舞,他一只手拎着二俊的左手,二俊直接动不了,一直在喊疼。
  再这样下去,二俊的手非得被他捏碎了不可。
  “宋之初,你给我住手,”我顾不了四婶身上的恶灵马上就可以驱走,对着宋之初喊,这个时候当然是救二俊重要了。恶灵趁我松一口气,“嗖”一下从四婶的身上离开,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四婶晕倒在地上,二俊在宋之初放开他之后,跑到门口扑在四婶身上,一直喊:“娘,娘……”
  “宋之初,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把黄布口袋和桃木剑放在身体前面,这个时候的我太脆弱了,别说是宋之初这样的“鬼王”级别的鬼魂,就算是刚才受伤的恶灵,也可以轻易拿下我的命。
  所以桃木剑和黄布口袋,是我最后保命用的。
  “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灼灼,”宋之初走到我面前,把我膝盖处的裤子撕开,刺啦的一声我的长裤就变成了三分短裤。
  “宋之初,你,你耍流氓,”我的脸十分燥热,一定是红透了。其实这个时候我有机会拿出符咒贴在宋之初额头上,或者直接用桃木剑刺他的心脏,可是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宋之初屡次害我,可我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他绝对不是一个恶灵。
  “你流血了,”宋之初一边说,一边把他的长袍撕下来一截,把我的膝盖处包起来。宋之初的动作很小心,可是他的小拇指还是碰到了我流出来的血,一阵黄色的灵力就从他的手指头泄露出来。
  爷爷曾经告诉我,为什么选择我做林家接班人。因为我的血液与众不同,是极阳的血液,鬼魂一道触碰,就会被灼伤。
  鬼魂一般情况下感觉不到痛苦,只有在面对咒语和符咒,以及做法才会有痛感。还有一种很特殊的情况,那就是碰到极阳人的血液。极阳人的血液比符咒和咒语更有威力,而且随着极阳人自身灵力的增强,血液的威力会增大。鬼魂在碰到时,也会感觉更加痛苦。
  所以爷爷交代过我,不论面对的是人是鬼,都不可以把我是极阳人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不管是人是鬼,他们都会想要我的命。
  “宋之初?”我叫住他。

  “怎么了?”这时候他已经帮我包扎好了膝盖的伤口,正在揉我脚腕上的扭伤。他是鬼魂,手凉得比冰敷的冰袋舒服,我的脚踝舒服了不少。
  “你,你刚才不疼吗?”我问他。按照宋之初的灵力,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我是极阳人。
  “灼灼,”宋之初抬头,对着我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薄薄的唇弯起:“你给我的,即使是第二次死亡,我也承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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