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谈得怎样?”他妈追问。
“还行吧!”他爹轻笑道,“无非是怎么出钱的事。”
“这还不简单,你们就兄弟三个,平分就是。”他妈想当然地说。
“我也是这么说,”他爹轻轻摇头说,“但是大哥意思……他一个人出一半。”
“这是什么意思?”他妈警惕地揣度道,“难道有什么猫腻?”
“谁知道?”他爹冷笑道,“本来谈得好好的,就是因为这件事,反而谈不拢了。”
“怎么?最后没谈拢?”他妈更显讶异。
“谁说不是呢?”他爹叹道,“二嫂也不同意。”
“换谁都难免多想一层,平日里没见得他多好,突然说出一半,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他妈推断道。
“有什么大文章也不关我们家什么事,”他爹怅然道,“反正我们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那也不能尽让大哥占去了。”他妈坚定立场说。
“呵,阿妈这么多年来,究竟有多少体己,”他爹轻叹说,“不到她老人家死那天,谁能够算得清楚?”
“是啊,以前大地主家庭,总有点把玉镯、戒指之类的宝贝藏起来吧。”他妈猜测道。
疑云骤然升起,他爹翻身起床说:“到时候再说吧,阿妈现在身体还算健朗,应该不会这么快走。”
“反正要出就三兄弟平摊,”他妈打定主意说,“凭什么老大出一半。”
“好了,我先去买油条豆浆。”他爸顾不上洗脸刷牙,就准备走出房间。
却听他妈忙叫住他爹,一脸讨嫌地说:“先把你那个清理掉。”
他爹轻“哦”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回来时,已经手拿簸箕和扫帚。
却见他辣姐飞快地跑过来,对他爹说:“阿爸,今天要带我去买白鞋子。”
“哦,是吗?”他爹有些懵然地瞟了他妈一眼。
他妈点头道:“昨天就答应她了,就给她买双白鞋子吧!马上要热起来了,等过了端午节,再给她买两套热天的衣裳。”
他辣姐听后喜悦地蹦跳着、鼓掌着,虽然只是一双白鞋子,而不是浑身都换了新衣裳,但已经足够让她欢欣雀跃了。
就好像下一刻,他辣姐即将拥有整个世界。
他爹一边清理着垃圾,一边欣慰地笑道,“等下吃完早餐就带你去。”
他爹完工后,便走出了大门,他辣姐随即跟了出去。
他妈仍是一副细细琢磨的样子,一边搓手顿足地嘀咕道:“这肯定跟六舅有关系,不然大哥家怎么一早就有了收音机呢?”
没多久,他爹买了油条豆浆回来,他辣姐吃完之后,仍追着他爹不放,生怕他爹忘了这事。
他爹没有食言,果然带着他辣姐走出了大门。
他妈拍了拍吴明学的胸脯说:“崽啊崽哦,幸亏你兄弟不多,不然也要跟你阿爸那代一样,六七年都理不清楚。”
吴明学当然听懂了他妈说的话,只在心里想:“他爹这三兄弟到底什么情况?有些人家孩子多,在老人出殡时,巴不得自己少出点,他们三兄弟却非得要出的一样多。”
“而大伯父为什么主动提出单独出一半呢?这里面恐怕真如他妈说的那样,里面有猫腻。”
同时他也十分感慨,自己能够见到他大伯父,还得多谢他爹醉酒,没有醉酒之“功”,他大伯父估计都不会踏进这个门槛来看他。
或者准确地说,被他看见,因为他大伯父刚才对他不闻不问,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由此可见一般,三兄弟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度矛盾。
而这些,都得等他长大后才能去解开谜团。
至于能不能让三兄弟和好如初,齐心协力,就要看后面事态的发展了。
至少有一点要坚决做到,那就是他们堂兄弟、堂姐妹之间不能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不然他们这一代闹僵了,对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更是雪上加霜。
没多久,他爹牵着他辣姐回了家。
他辣姐欢快地唱着歌儿,一进房间,就指着脚伤的一双新白鞋子,对他妈炫耀道:“阿妈,好看吗?”
“好看,”他妈立即转问他爹:“买了多大鞋码?有没有买大一码。”
“起码买大了两码,那脚趾头前面还可以塞下一只大拇指。”他爹比划着说。
又听他辣姐笑呵呵地说:“我可以穿这双白鞋子跳舞了。”
“好,跳吧!”他爹也笑道。
他妈终于想起夸赞他辣姐道:“小敏一大早就起来了,乖得很,坐在窗户下一直写作业,就等着你起床给她买新鞋子。”
他爹很配合他妈的眼色,故意不知情地问他辣姐:“是吗?”
他妈立即接过话头说:“那你还不赶紧夸夸小敏。”
他爹朗笑道:“那可了不得了,我猜我们家小敏是文曲星下凡。”
他辣姐转动着身子说:“哈哈,嘿嘿,我是文曲星喽。”
他爹转而问他妈:“旧鞋子就扔掉吧?前头都破了个洞了。”
他妈眨了一下眼睛说:“嗯,扔了吧,扔远点。”
他爹拎起他辣姐的那双破鞋,走出了房间。
他辣姐则自顾自地跳起自己发明的舞步来,既没有步法可循,又没有音乐配合,只是作为孩子的一个美好的梦想。
但是这记忆对于他辣姐,显然是无非珍贵的。
有时候就会这样,童年时的一个小小的经历,就能影响一个人往后的整个人生。
令吴明学感到庆幸的是,他爹满足了他辣姐的愿望,这让他辣姐幼小的心灵中找寻到莫大的安慰和温暖,以及一种遥远的希望。
“可是反观我呢,我怎么还不长大?坐者菌节奏是不是太慢了?读者要是全跑了,你就陪着我痛哭流涕吧!”
吴明学无力吐槽,哭声则霎时传来。
他妈连忙抱起他,掀起衣服给他喂奶,而不知不觉地,自己已经率先大大打了一声喷嚏。
吴明学怔怔地望着他妈,心忧道:“阿妈,你不会是着凉感冒了吧?”
吴明学他妈直到喂完奶后,仍然咳嗽不止,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他爹会不会再回来。
与此同时,他辣姐在房间里胡乱舞一通之后,早跑出去,估计是向她的小伙伴们去炫耀了吧。
只是,他妈仍然咳嗽得厉害,好几次都斜到床边,俯身猛咳着。
吴明学咿呀几声,表达他的问候,而他妈则勉为其难地忍住咳嗽,扭头来看他,却又不敢太靠近,随手拿着枕头巾当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
他妈见着吴明学只是双手晃动了几下,脸上表情很温顺,又转过头去。
在连喊几声“阿华”之后,他妈放弃了这个念想,男人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了。
于是他妈掀开被子,走到方桌前,倒了一杯白开水,大喝了一口,随后又倒满,走向办公桌,把被子放在床边位置,重新躺卧上床,盖紧被子。
仿佛白开水里加了催眠药,一夜的疲惫使得他妈很快就睡熟了,呼噜声也明显大了许多。
这一睡就是一个上午。
而且整个上午,他爹和他辣姐都没见踪影,真不知道他们都干嘛去了。
直到午饭时分,他爹仍然没有现身,午饭是由他辣姐带回来的几只糖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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