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辣姐轻轻答了一句,便跑没了踪影。
然而他辣姐随即带回来的信息是,他爹在继续喝,不肯下桌,而且还发了火。
又听他妈怨怼道:“这只死男人,酒量差还偏偏不下桌,不是我坐月子,我不去抽他,我不姓陈。”
如果没记错的话,吴明学直到这时候,才获知他妈全名。
陈兰香,一个如空谷幽兰般美好的名字,确实配得上她的美貌。
不过这性格嘛,得继续观察,才能估摸个七八分准。
当然吴明学还是期望他妈温良贤淑的,可以说,有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妈是每个孩子的盼望。
他辣姐吃饱之后,还想去找媛媛姐玩,当然肯定又是想去找小辉哥,一起听收音机。
不过这么美好的愿景被他妈制止了,命令他辣姐赶紧洗脸洗脚,好上床睡觉。
他辣姐先是摇晃了几下身子,叽歪了几句,但是在他妈的怒喝之后,还是很不情愿地洗漱好,上了床。
然而上了床的辣姐,毫无睡意,只好来都吴明学玩。
吴明学很配合地不哭不闹,还咯咯连连发笑,逗得他辣姐更无睡意,央求他妈给她讲鬼故事。
他妈正自怒火中烧,见他辣姐闹腾,立即将怒火转移到他辣姐身上。
只见他妈扬起手,给他辣姐劈面就是一掌。
哎呀,妈呀,吴明学刚许的盼望就被这一巴掌给打醒了。
为了不至于把他妈的怒火引到自己头上来,吴明学出奇地镇定自若。
然而,他辣姐幼小的心灵和娇嫩的皮肤哪受得了这种罪?嚎啕大哭应声传来。
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安慰……
这一回,他辣姐又是直把自己哭累了,才悻悻然缩进被窝睡着的。
令吴明学印象深刻的是,那两串泪痕还清晰地印在他辣姐的脸上。
直到半夜时分,他爹才东倒西歪、嘴里念念有词地回了家,并且是由一个壮年男子搀扶回来的。
他妈为了守着他爹,一直亮着电灯。
当他妈看见这两个男人的时候,只听得他妈热乎地喊道:“大哥,劳烦你了。”
“没事,他酒量不行,又偏要喝,这才醉成这样。”他大伯父解释道。
“你们都聊什么了?”他妈忙问,“怎么吃得这么晚?”
“没什么,就是讨论一下阿妈的后事。”他大伯父言辞依然淡定。
“哦。”他妈只觉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待他爹醒来,再细问他爹便是。
他大伯父帮他爹脱鞋脱衣裳,扶上床之后,就转身告辞了。
他妈嘀咕道:“商量后事?怕是陈芝麻烂豆的事又提起来了吧!”
这一夜,他妈都没有关灯,就怕出什么幺蛾子。
约莫凌晨三四点左右,吴明学猛然惊醒,脸部肌肉莫名紧张地皱在一块儿。
随即他只听得一顿呕吐声,顿时,浓烈的臭味占据整个房间。
他妈也苏醒了,翻身看了吴明学一眼,见他两眼圆睁,以为被吓住了,忙抚慰道:
“崽啊,不怕哦,阿妈在身边的。”
兴许是他爹呕吐腌臜物太过难闻,他辣姐也幡然被刺激醒。
只听得他辣姐含含糊糊地说:“阿妈,好臭啊!”
他妈见吴明学分外安定,立即放下他,坐起身子来,摸了摸他辣姐的小脸蛋问:“别怕,有阿妈在。”
他辣姐似乎已经忘记昨天挨他妈一巴掌的事情,只紧捂着鼻子睥睨他爹说:“讨厌,好臭!”
“你阿爸昨晚喝醉了,又没洗脸洗脚不臭才怪。”他妈没好声气地说。
“哦,”他辣姐紧捂着鼻子,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屙尿,却见她刚爬到床边,就退了回来,惊悸地说:“阿妈,阿爸吐了。”
他妈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不然屋子里的味道不至于这么浓烈,又安抚道:“你等一下下床,阿妈去铲一铲灰来,盖住了,就不臭了。”
他辣姐紧捂鼻子,撒手催促道:“快点,我要屙尿。”
他妈没有怠慢,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硬扛着身子起了床,随手搭件薄外套,扶墙走出了房间。
没多久,只见她用铁铲铲了一满铲灶膛灰,来盖住他爹吐了一地的腌臜物。
见盖得不够严实,他妈又去铲了一满铲,送回厨房之后,又来抱他辣姐下床。
他辣姐尖叫道:“哎呀,我的鞋子脏了。”
“不怕,”他妈安慰道,“明天给你买新的。”
他辣姐这才没有继续埋怨,而是站在他妈脚面上,就着尿壶屙尿。
重新上床之后,他辣姐睡意全无,轻轻地问他妈:“阿妈,阿爸为什么要喝酒?”
“高兴啊,明天就要给小敏买新鞋子了,他高兴才喝酒的呀。”他妈撒谎道。
“哦,”他辣姐欣喜地说,“那明天一早我就让阿爸带我去买。”
“好,”他妈指向仍然暗黑的窗户说:“赶紧再睡一会儿,离天亮还有很久哦。”
“好吧!”他辣姐喃喃道,“我本来睡不着了。”
“小敏乖,睡足了,明天才有精神去看鞋子。”他妈哄道。
“对。”他辣姐十分赞同这个想法,强制似的紧紧闭上双眼。
他妈这才关了灯,缩身躺进被窝,哪知灯光刚灭,即听见他辣姐嚷道:“阿妈,明天一早我就要去买新鞋子。”
“好,”他妈有气无力地说,“赶紧睡,不许再说话了。”
吴明学再未入眠,他能感觉到他辣姐也没睡踏实。
果然,第二天天色刚刚蒙蒙亮,他辣姐就抢着穿好衣服,下了床。
一顿洗漱之后,他垃圾回到房间,自觉地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搬条板凳去到窗户下,然后坐在矮些的椅子上,练习写字。
吴明学猜测,他辣姐这是准备以优异的表现等待他爹快些醒来,好顺利地实现心愿啊,还真是聪明。
可惜,他爹直到太阳的光辉射进房间,才悚然惊醒,就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逃出来。
这时怕是离他辣姐开始写字,已有将近两个小时了吧。
只见他猛然坐起身来,用恐惧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房间,又赶忙双手拂面,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辣姐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奋地转头道:“阿爸,你终于醒了。”
他妈的安慰声随后赶到:“阿华,做噩梦了吧!”
他爹猛晃了几下脑袋问:“现在几点钟了?”
“哈哈……”他妈讥讽道,“你怕真是醉糊涂了,我们家哪里来的手表?”
“呃……”他爹转向床边,又“呃呃”了几声,似乎昨夜还没吐干净,但还好只是吐了几口唾沫。
“你呀真是,喝不得酒就别喝那么多,醉酒伤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劝完又嫌弃地说,“你看你吐的一地,等下赶紧清理掉。”
“没喝多少,”他爹倾着身子,仍做呕吐状说,“只是说了些过去的事,心下有点难过。”
“都说了什么?”他妈问,“昨天准备问大哥的,想想还是亲自问你更好。”
“是他把我扶来的?”他爹笑了笑问。
“不是他还有谁?”他妈忿忿地说,“就怕你们又说起那些破事来,过去就让他过去嘛!”
“没有说那些,”他爹纠正道:“就是谈了阿妈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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