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然灿烂-北美宵小教授流氓学官混世录》
第17节

作者: 百草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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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渊说:“在头发丝上他也能找出灰尘来。我听说过the squeaky wheel gets the grease(吱吱响的车轮先上油),但是从来没有想过squeaky还可以用来描绘粉笔发出的声音。说实话,我还真没有注意过粉笔的声音。粉笔偶尔在黑板上打滑,吱那么两声阿诺德都不放过。我们用的是同样的粉笔,在同样的黑板上写,而且阿诺德自己的板书都是手写的,我不相信阿诺德写的时候粉笔就从来不响!”

  倪乐寅说:“怎么会不响!记住,评审的是你,不是他。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又不是阿诺德一个。”
  倪乐寅想,韩渊空读了这么多书,总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韩渊的逻辑也是倪乐寅年轻时候的逻辑。但这个世界运行的完全是另外一套逻辑。韩渊,你要晓得,就算阿诺德有同样的事,他还是会对你狠加指责。蟊贼喊捉蟊贼,贪污犯谈反贪,世界向来都是这样的。
  韩渊说:“这不是枉己正人嘛。”
  倪乐寅问道:“很多人都这样,又不是阿诺德一个人这样干。我奇怪你写板书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投影屏幕卷起来?电动控制的,按纽碰一下就可以了。如果你这样做了,他也就少了一条批评。”
  韩渊答道:“我做了很多幻灯片,讲课时大部分是照着投影屏幕来讲的。只是在学生问一些公式推导细节的时候,我会写一点板书。从来没有一个学生对我的板书有过什么埋怨。而且为了板书把投影屏幕卷来卷去浪费时间。”

  倪乐寅说:“这我理解。但如果有东西一闪一闪的,多花一点时间值得。”
  韩渊说:“为了阿诺德这句话,我特意重构了现场。讲课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全屏显示pdf(可移植文档格式)文件。这个时候投影屏幕上没有任何东西在闪烁。在执行R程序的时候,R窗口里也没有闪烁的东西,连光标是静止的。唯一能看到屏幕闪烁的时候就是在Emacs(一种文本编辑器)里展示R程序。这个时候光标会在Emacs的编辑窗里闪烁。但是这样的时间是很短的。”

  倪了寅说:“都是光标惹的祸。一个小小的光标闪几下,就能影响那么大一块黑板,阿诺德也太夸大其词了。阿诺德明知故犯,以偏概全。而且阿诺德居然还给你提建议多用幻灯片,系里谁都晓得你喜欢用幻灯片。”
  倪乐寅明白,韩渊在劫难逃。从粉笔偶尔吱几声,到小小的光标闪两下,都被阿诺德写成一个很大的问题。这挑刺的本领,阿诺德真是登峰造极了。也难怪,阿诺德专门整人,从他工作开始算起,都已经四十多年了,怎么都修炼成整人精了。如果阿诺德写一本《完全整人大全》,肯定会是一本畅销书,比罗伯特˙萨顿(Robert Sutton)的《论混蛋》(The no asshole rule)还要畅销,因为阿诺德这是真身说法,萨顿写的故事大多是二手货。爱整人的会把它当成《葵花宝典》来修炼,想防人的会把它当成自卫手册。

  韩渊说:“哪里用得着阿诺德来提醒我。阿诺德自己只会写板书,讲课从来不用幻灯片的。我已经用了很多幻灯片。这样可以节省上课写板书的时间,可以多花时间解释概念和回答学生的问题。学生用不着在上课的时候记笔记,他们可以从我的网页上直接把下载幻灯片,甚至打出来。荒唐的是,阿诺德根本不晓得,我的幻灯片不是用Powerpoint做的。我喜欢开源软件,用的是LaTeX的一个扩展包,叫beamer(制作幻灯片的扩展包)。我还把幻灯片制成了pdf格式,这样学生在任何平台都可以很方便的下载。阿诺德连ppt(Powerpoint制作的文件格式)和pdf都分不清楚。”

  听到韩渊的埋怨,倪乐寅禁不住八卦起来。阿诺德是个地地道道的电脑盲。倪乐寅早就知道。系里以前有秘书给阿诺德打字,阿诺德把写好的稿子交个秘书就可以了。被苏吉尔辞退的布鲁妮也给阿诺德打了许多稿子。现在系里唯一的秘书阿卡莎不会用LaTeX(一种开源科技排版系统)。阿诺德命令阿卡莎学习LaTeX。阿卡莎的上司叫阿卡莎无论如何都不要学LaTeX,否则她会被压垮的,然后告诉阿诺德,使用LaTeX不在阿卡莎的工作职责里。所以现在阿诺德要么让退休的戴维给他打字,要么付钱找人打字,对苏吉尔辞退布鲁妮一事追悔莫及。

  倪乐寅说:“你不要奇怪,阿诺德是老古董,搞不得清楚Powerpoint和LaTeX的区别。你晓不晓得,阿诺德使用电脑的本领基本上只有两样。一是写电子邮件,二是打开搜索窗口找文件。阿诺德的机械记忆力虽老未衰,因为他记得住每个文件的名字,但是他从来不管文件存放在什么地方。”
  韩渊想,给一个草垛里的每一根草起一个名字,然后再记住它们的名字。我是做不到这一点。不晓得这样的旷世高人哪里能再找几个。
  韩渊说:“在英国开的国际会议上,我听过阿诺德的一次演讲。他破天荒的用了一次幻灯片。那个幻灯片的丑陋啊,真是惨不能睹。字体大大小小。一点规矩也没有。许多片断是直接从他文章的电子文档剪贴过来的,没有人看得清投影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我做幻灯片向来是精细得很。表格,图片,文字,数学符号,该有的都有,而且是各就各位。阿诺德不会编程,一个图也不会画,不会用LaTeX打数学符号,还嫌我的幻灯片做的差。”

  倪乐寅想,阿诺德就是电脑白痴充起了大头虾,教训起了电脑专家。苏吉尔,约翰和阿诺德都不是好货,班门弄斧的机会从来不会放过。中国人尊重专家;这些英国人,美国人,加拿大人,都只尊重自己。
  倪乐寅说:“就连这样的幻灯片,阿诺德恐怕自己也做不出来,不晓得找了几个人帮忙才做了一件百衲衣。”
  然后倪乐寅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在讨论课上教程序?给他这样一个机会来说你的不是。”
  韩渊说:“大部分时候我会在讨论课上教程序。但是有的时候,用仿真试验来教统计概念,很直观,便于学生理解,所以我就在课堂上执行一些仿真程序。这不是教程序浪费时间的问题,只是一个教课方法的问题。最关键的是,我找了阿诺德好多次,请他来听课,他一直说很忙,就是不来。一直等到最后一节课,他才踱进教室。你说说看,都快放假了,哪里来的讨论课。所有相关的东西我必须安排在一节课讲完,不能留一个尾巴的。阿诺德显然晓得这一点。”

  倪乐寅补充说:“阿诺德还晓得,将来看这封信的人是不会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却很关键的细节。魔鬼藏在细节里。最后一节课,谁搞得清楚,只会觉得你上课不在乎效率。千错万错,你不应该让阿诺德等到最后一节课。”
  韩渊说:“他不肯上课堂,我总不能动手把他拖过去吧。”
  倪乐寅批评说:“你是大意失荆州。阿诺德挑中国人的茬,你开会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见过。你自己应该找苏吉尔,要求换个人来听。”
  倪乐寅想,韩渊真傻呀。阿诺德如果在乎你的话,应该是一请就到。你三番五次都请不动阿诺德,心里难道没有生一点疑惑,就算估不出阿诺德在设计你,至少这说明阿诺德把你不当一回事,还痴郭郭的等到学期结束。
  韩渊说:“系里开会的时候,好多时候,我觉得阿诺德是在开玩笑。他什么时候说过好话。但是他的坏话基本上没有影响系里开会的结果。所以他没有来听课,我以为他真的很忙,哪里估计到他在算计我。由于时间的限制,最后一节课和其他的课会有点不同。这样阿诺德就可以找更多的茬。”
  倪乐寅认真的说:“阿诺德从来就没有开过玩笑。他的意见没有影响那是他辩论不过大家,或者不愿意花更多的时间跟大家辩论。你不清楚,在我做系主任的时候,为了对付阿诺德的意见,我动了多少脑子。明争没有,暗斗很多。你没有经验,看不出来。”

  韩渊说:“你一直说系里很和谐,所以我以为你们在开玩笑。而且我还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唯一的一次是苏吉尔上台做系主任,我算是见识了一点。”
  倪乐寅想,这个书呆子还埋怨起我来了。罢,罢,罢,看在你把我的每句话都当成圣旨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倪乐寅说:“和谐不是一成不变的现状,它是一种动态的平衡。我做系主任的时候尽量维持和谐,所以和谐就表现出来了。那个时候,我不希望你们助理教授卷进政治斗争中,只希望你们好好的做研究,给你们制造一个和谐的环境,好好的成长。就算苏吉尔耍心计,我也没有压迫你们让我留任。”
  韩渊说:“感谢你的一片苦心。”
  倪乐寅说:“刚才我们谈的那么多批评都是小事。大事就是英语了。在过去评审的时候,阿诺德就批评你的英语。我一直在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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