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想真的惹怒他。
　　隔天下午，Angela午睡了我就开始做准备，化了一点淡妆，换了身衣服。
　　Angela醒了，何婶把她抱到楼下。她一看到我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Angela说说，妈咪好不好看？”何婶抱着她问。
　　她没说话，反而扁起小嘴。
　　何婶故意逗她：“哦，我知道了。Angela是不是觉得爸爸不好，又要带妈咪出去，把妈咪都抢走了对不对？”

　　Angela眼看要哭。
　　我连忙过去抱抱她，安慰道：“妈咪会很快回来的。”
　　“诶，晚点回来也没关系。孩子有我。”何婶眼含深意瞅着我。
　　我咬咬牙，赶紧解释：“何婶，不是那样的……”
　　话还没说一半，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靳予城回来了。
　　何婶对我努努嘴，我只好把话咽下去，出门迎他。

　　靳予城下了车，打量我一会没出声，偏偏头示意我跟他进屋。
　　上楼走到我房间门口，他才用命令似的口吻告诉我：“换一身。换那条黑色的裙子。”
　　我默默进屋，拉开衣柜，从上回那些原封未动的购物袋里找出他说的“那条黑色的”才发现，原来是嫌我穿的这身衣服太保守。
　　手中这条黑裙更华丽。修身剪裁、一字领，略微露肩的设计在优雅之外，不经意中还透露着一点低调的性感。
　　说起来，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这类设计，我也曾迷恋过。但那时肖扬总说我不是这种类型的女人，撑不起那种感觉，还是更适合简单朴素的款式，我就放弃了。还傻傻以为，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我。

　　现在想想，或许颜安青在他心里才称得上“女人”。我，一直只是他的工具吧。
　　心里一阵压抑，我连忙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
　　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靳予城远远倚在走廊墙边，视线投过来时，似乎滞了一下。
　　我犹豫着走到他跟前，刚想说话，他突然抬手，沉黑衣袖轻轻擦过我耳边，将我脑后挽着头发的发夹摘掉了。
　　黑色发丝瞬间飞扬着落下，垂在肩头。
　　他盯住我，并不明亮的光线里，眼中仿佛有光华流动，好一会儿才说出几个字：“很漂亮。”
　　从靳予城口中听到这种称赞，不能不让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我晃了下神，不过很快还是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说：“靳总。如果你一定要我陪你参加什么聚会，我没法拒绝。可是……”
　　“可是？”
　　“可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不是我愿意的。”
　　他默了一会，眼里神色有些悠远：“秦宛，我倒觉得，你该放松一下自己。”
　　我没太明白他这样说的具体用意，只觉得“放松”这样的字眼实在让人不安。
　　出门时，靳予城从车库开了另一台车出来，一台外形低调，实则相当奢华的保时捷轿跑。

　　也换了一身装束，不那么正式。黑色外套和解开的衬衫领扣下，不再是作为晟辉总裁高高在上的沉稳持重，也看不到照顾Angela时的深沉父爱。周身散发的，只有一个成熟男人纵情人生的洒脱随性。
　　这样的他，确实如黎阿姨所说，那种充满诱惑性的魅力是致命的。
　　一路上，他把车开得飞快。而我穿成这样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心里只有惶恐。
　　车停下时，窗外金碧辉煌的建筑上亮着的四个字是皇庭国际。
　　我知道这里。南城最顶级的豪华会所。
　　权贵富豪们的销金窟，也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对他们这些有钱人来说，这种纸醉金迷的场所确实是再适合不过的放松身心的地方。

　　不过我总感觉自己和这种场合格格不入。对今晚到底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也全然猜不到。
　　下车，靳予城带我直接上了五楼。
　　推开门，偌大的总统包房里没几个人，气氛显得有些冷清。宽大沙发上只有三个一看就非富即贵的男人坐在那里聊天。一旁还有个打扮挺时尚的漂亮女孩，拿着面小镜子在那补妆。
　　看到我们，或者确切说是看到我，对面投过来的视线都有些意外。
　　“予城，真有你的，”一个高个子男人很快站起来朗声笑道，“每次都搞这种大动作！”

　　“什么动作？”
　　“明知故问！”那人一脸坏笑地往我这边扫了一眼。
　　看得出来，这几个人肯定都是和靳予城关系不错的朋友。这种私人性质的聚会，他特意带我来，确实很难不让人猜测。
　　那种暗地里打量的眼神，也让我很有点不自在。
　　靳予城倒十分坦然，看到旁边一位戴着副金丝边眼镜，长相很斯文的男人，过去跟他击了下掌。
　　“许律！”
　　“予城，等你很久了。”
　　两人重重抱了一下，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这位……不介绍介绍？”

　　听到这话，我抬起头，那个叫许律的男人弯着嘴角，正笑意柔和看着我，微微反光的镜片后面，是探寻的目光。
　　不过没等回答，之前那女孩突然不怎么客气地插了句嘴：“是啊，她是谁呀？”
　　靳予城皱下眉，反问：“苏彤，你怎么在这里，苏凯呢？”
　　“我哥有事来不了，我就替他来。怎么，予城哥你不欢迎我？”女孩又撒娇似的嘟起粉嫩红唇。
　　她好像跟他挺熟，说话时语气嗲得让人骨头都要酥软，看他时的那种眼神也是旁若无人的。
　　我猜，这大概是朵他自己也没预料到的桃花吧。
　　他身边有这样的女人，我一点也不觉得出乎意料。
　　面前许律一直看着我，温文尔雅地笑得很安静。

　　“我叫秦宛。”我清清嗓子，自己介绍道。
　　“秦宛……你好。”他伸手虚握下我的指尖，又问，“所以，你是予城的……？”
　　“不是谁。”
　　或许是急于澄清某件事，我没怎么考虑就从嘴里迸出这三个字。

　　话音一落，包厢里瞬时静了下来。
　　许律略微有点讶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我没去看身旁的靳予城，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可以想象，这话应该会让他不爽。
　　可我也不能不表明自己的立场。
　　因为，他想带我玩的这游戏……我玩不起。

　　那边的女孩瞥了我一眼，倒是挺得意，吊起的眉梢里明显浮出一丝嘲讽和挑衅。
　　那天的气氛，似乎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慢慢滑向不可预知的边缘。
　　落座后，听他们聊了一会我才大概了解。高个子的叫李永泽，另一个叫吴宇，他们和苏彤的哥哥苏凯，包括许律都是靳予城在美国读大学时的校友，关系一直不错。
　　这次，也是因为许律刚从国外回来，很久没见的几个人才提议聚一聚的。

　　但愿我这个不识时务的不速之客没有破坏他们的兴致。
　　服务员送了酒来。喝过一巡之后，气氛终于热络了点。
　　他们几个天南海北聊得开心，那些话题我不怎么插得上嘴。靳予城一直跟坐在他另一边的许律叙旧，不知是有意无意，也没怎么顾得上我。
　　迷离灯光下，我呆呆坐在那儿，就像个多余的局外人。

　　正在无聊，苏彤突然端着杯子走过来，挑着眉问：“哎，换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