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时候觉得很慢，但过去了，又觉得就好像只是一眨眼间。
　　寒假短短一个月，眼看就要到头了。
　　俞越还是没有跟覃小雅说过一句话。
　　以为就是这样了。
　　距离有时候也是一种相处方式。

　　不管是俞越还是覃小雅，都在刻意的与对方保持着距离。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假装毕竟只是假装，心里的澎湃积累多了，也会不受控制的想喷涌出来。
　　在俞越离开家回学校的前一个晚上。
　　当覃小雅陪伴完俞拓，打开门从俞拓的房间出来，就看到了倚靠在他自己的房门旁，眼睛却看着这边的俞越。
　　他穿着深蓝色毛衣，牛仔裤，手插在裤兜里，身材高挑又帅气。
　　覃小雅不由得愣了一下，停住脚步。
　　虽然天天在一个家里，好像也有几天没见了。
　　其实是见到过的吧，只是都刻意的回避了对方。
　　现在好像是无可回避了。
　　他站在门外干什么？下意识的，她竟然觉得他好像是在等她。
　　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关上了的俞拓的房门。
　　她就听到了“嗤”的一声笑，带着明显的嘲讽。
　　她看向俞越，他的脸上嘲讽的神情还没有隐去。

　　“只是看到了我就让你这么担惊受怕吗？”他说，话语里也是嘲讽。
　　“小越……”
　　“我现在是该喊你姐，还是喊你嫂子？”他又问。
　　他终于来质问她了吗？
　　覃小雅觉得自己有点恍惚，她好像快站不稳了，她抓着自己的衣角。
　　咬了咬唇。
　　“随便……”
　　过了好一会，她才吐出这两个字。
　　声音几不可闻，但是俞越还是听到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好像一下子击碎了他这么多天来努力维持着的伪装。
　　他一下子站直了身体，胸口一起一伏的，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
　　“覃小雅，我就问你一句，你跟我哥在一起，是你自愿的，还是我家里人逼你的？”
　　覃小雅又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她一紧张就会有这小动作，好像一块小小的衣角，也能带给她精神上的支撑。
　　自愿和不是自愿又有什么分别呢？难道还能改变结果吗？
　　覃小雅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直视着俞越。
　　“是，是我自愿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喜欢的是你哥。”
　　好像一枚丨炸丨弹轰过之后出现的短暂的寂静，俞家二楼的走廊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寂静过后就是感伤、委屈、不甘、无奈、难堪等各种情绪混杂。
　　俞越紧紧的盯着覃小雅，好像要把她的脑袋盯出一个洞来，好钻进去看看，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她的心里话。
　　但是终究没用，覃小雅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真是该死的任人宰割，明明你的心硬起来比那世界上最硬的金刚石还要硬，却还要装作无辜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还狠不下心来对你发脾气。
　　俞越觉得他烦闷得快要爆炸了。
　　好想把这个人抓起来猛摇一顿，逼着她承认她在撒谎在撒谎啊。

　　但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傻子。”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没看覃小雅一眼，“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很响，在这家里其他人都已经睡了的安静的俞家别墅里，声音在二楼的走廊里回荡着。
　　过了好久，覃小雅都觉得那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第二天早晨等覃小雅起来时，俞越已经走了。
　　他走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到八点多大家以为他还在楼上睡觉的时候，才收到他发来的微信。
　　这个大家是指俞爸俞妈俞拓，甚至还有周婶，当然不包括覃小雅。
　　“为了怕你们太舍不得我，我就不跟你们告别了，我上学去了。”他在微信里说。
　　在给俞妈妈的信息里，他又加了一句，“妈，追我的女生不是很多，排起来只有一条街吧，要不我挑一个给你当儿媳妇？”
　　在吃早餐的时候，俞妈妈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起这事，一说到还要半年才能见到儿子时，竟然就有些伤感。
　　但是半年过去后的那年暑假，俞越也并没有回家。

　　从在俞爸俞妈聊天的只言片语里，覃小雅听到他们说是俞越想要提前体验一下社会人的感觉，在一家公司里找了一份暑期兼职。
　　俞爸爸很支持小儿子的做法，他说在俞越进自家企业之前，体验一下别的企业的工作氛围和工作模式，对他以后掌管自家企业也是很有益的事。
　　俞妈妈一边埋怨着儿大不由娘，自家儿子不够牵挂她，又说肯定是有了女朋友，就要把亲妈甩在一边了。
　　但埋怨归埋怨，终究还是不放心，索性自个买了飞机票去探望了。
　　俞妈妈去了几天回来后才心满意足，又乐不可支的说俞越在学校多么受女孩子欢迎，放暑假了还有好多女孩不愿意回家，非要陪着他一起打工体验生活。

　　他一直就是受女孩子欢迎的，从小就是，覃小雅几乎可以想象那种他被女孩子围着的场面，也可以想象那个家伙酷帅酷帅装高傲爱理不理的样子。
　　其实零零碎碎的有关俞越的消息，在俞家可以经常听到。
　　他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考试成绩怎么样，宿舍里有什么趣事，都会是俞家父母和周婶在一起时的聊天话题。
　　俞越也经常跟哥哥俞拓保持着联系，他们俩常常视频聊天，而那个时候，覃小雅也往往都在俞拓身边。
　　但覃小雅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在镜头里面，她总是坐得远远的，安静的拿着一本书，听着哥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因为默契，他们俩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覃小雅，就好像不知道那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似的。
　　其实何止是在两兄弟之间，几乎是整个俞家，只要是有关俞越的话题，覃小雅都变得了毫无存在感。
　　他们就好像是一个家里的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刻意的保持着距离，避免着任何一点交集。
　　以前的种种好像都变成了很遥远之前的事情。

　　覃小雅有时候怔忡间，想起这些也会有一些感伤。
　　看过一些文章中说，男女朋友之间如果一旦分手，往往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和俞越之间根本连开始都没有过，更别提男女朋友了，可是现在，好像不仅做不成朋友，连这么多年的兄弟姐妹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望。
　　她以为，他们至少还可以当家人的。
　　覃小雅听着电话那头，这一声声的“我想你”，他的声音无比的沙哑，说的话语无伦次。
　　此时的俞越不再是那个骄傲的酷帅的满不在乎的学校霸王，他就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又无助的孩子，控诉着她对他的无情。

　　覃小雅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难受得她说不出话来。
　　但是，还是不对劲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
　　“小越，你是不是喝酒了？”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