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芒将图样正确的塞回缝隙中,长舒一口气。这本书她看了三天,终于可以换一本了。她将书放回原位,一会儿就会有勤奋的弟子早起过来看书,而她还能上楼继续睡。
她返回去取纸笔,转过书架,抬头,借着昏暗的灯火,只见有人坐在案前。她大吃一惊,刚迈出去的脚一软,脱力般地跪倒在地。烛台撞在地上,好在并未翻倒。
“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在司芒跪下去的同时,那人便来到她身前,伸手将她扶起。
“你这是要我命啊,陆桓玄。”司芒听到声音便知道人是谁了。她俯身拿起烛台。绕过他,将案上的东西收入袖中。
“你这伤好的太慢了。”
司芒将烛台熄灭,悄悄地往回走。她不敢穿鞋,就是害怕会发出声响。而陆桓玄穿着剑修一类的长靴跟在她身后,依然悄无声息。
直到离开属于符修的西侧司芒才松口气。其他地方已经有人在看书了。
“你怎么来这了”司芒走上楼梯。
他一步越到司芒前面,跳上二层“这个两月南境六国归我管。”
“能说说杜夏吗”司芒在二层又绕过他。
“缕金山的事,是他们的失责。监巡期一过就回宗领罚了。”
二人回到东侧三层,司芒跪坐在案前,将烛台点燃放好。陆桓玄自然而然地坐到另一侧。
他回身看向走道另一侧的桌案“暮宗主的位子”
“嗯。”
陆桓玄意味深长道“这个月杜夏出了禁闭,对缕金山的事可谓是念念不忘。几次想来未央找你。不过被我拦下了。理由就是这位暮宗主。”
司芒莞尔“所以你来是做什么的你找过付律了”
陆桓玄笑起来“是啊,七个月前就找过了。”
“你那时候就知道。”司芒知道自己瞒不过陆桓玄,就像瞒不过暮禾一样。就算他当时根本不在场。
“是啊”他百无聊赖地歪在桌上“暮宗主最近是不是不怎么理你你用最深的恶意去揣测当今修士,他怎会不气。”
司芒低下头。做坏的打算,早已是她的本能。
“我只是不想”
“我知道。”陆桓玄坐正,认真道“但就像付律说过的暮宗主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还是去对付律说吧。”陆桓玄苦笑道“他这个人很傻,但也非常聪明。劝你小心。”他顾自地说道“我第一次看到付律是在庸兰皇宫。”
司芒惊道“缕金山不就是庸兰国的”
“没错。”陆桓玄颔首“他追着我说,只有与皇兄们再无利益纠葛,他们之间的手足情谊才能回来。仙家不插手尘事,请我带他离开。”
陆桓玄抬眼“他之所以有此烦恼,是因为,他是皇室子嗣中最优秀的。”
司芒回忆起付律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有些话明明可以不说“是啊他很聪明。”
陆桓玄摇头“他认定是朋友的人就会拼命维护,真心相待。他渴望拥有这些人间真情,因为他相信这样自己就会更幸福。”
司芒埋下头,十指深深地插入发间,气氛沉郁至极。
“好了,我可不能在这里偷懒了。”陆桓玄笑吟吟地起身“再会。”
“所以你为什么来这”司芒猛地抬起头。她不信他今夜来此只为说这些。
“我只是为付律而来。”陆桓玄停下脚步,他甚至没有回头“请你不要用最深的恶意揣测我。”说罢大步离去。
司芒恍惚地盯着着光线无法照及的昏暗角落,直到双目干涩,又看向案角摇曳的烛火,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溯千秋
溯千秋
“谁让你解开的!药都浪费了!”宁姨嗔怪道:“你不睡觉,我给你喝多少药,你都照样贫血!还有,这儿怎么弄的?别动,我给你敷上!”
宁姨清晨来时就见司芒呆坐在案前,什么都不做,也不像往常那般看书。胸口布条半解开,露出狰狞的伤口。右侧脸颊红肿的厉害,问什么也不答。缓过神来后,第一句话就要申请入后山。
“宁姨,这个不用管。我昨晚看书困时自己扇的。”司芒挡开宁姨的手:“主要是我的申请。”
“不行!”宁姨严肃道:“你现在这幅德行,少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这很重要。”司芒坚持道:“现在申请,十五日后我去医馆应试。”
宁姨面色不悦:“你以为你是天纵奇才!这里哪个人不是地方弟子中的佼佼者?有的考入未央时才十二三岁。人家用五年的时间背诵这些书籍,你凭什么就用四个月!”
“请您让我试试吧。”司芒恳求道:“如果您认为我是依靠暮宗主才得以来此,比不过那些人,那我便证明给你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暮宗主失望。”她顿了顿,喃喃道:“无论他是否在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姨摇头,目光顺着一排排书架冉冉上移:“八百年来莲族出世过多少位搅动风云的绝代才子。每一个都足以令闻者心惊,见者魂颤。这里的医书,大半为莲族所著。我怎敢低估你的能力。”
司芒闻言从身侧抽出一本书递给宁姨:“这本书应是后人再译的。所录之方当真精妙绝伦。玉襄是何人?”
宁姨接过书,轻抚书上的那两个字,眼里泛起泪光,良久无言。
见宁姨的反应,司芒欣喜道:“您认得她?”
宁姨浅笑,和蔼地看向司芒:“你背过她的书,你认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司芒将手附在身边另一卷书上,目中钦佩之意倾泻而出:“应是博古通今,颖悟绝伦之人。我所读过的这些书中,她的见解最为深刻,令人耳目一新,茅塞顿开。”
宁姨轻咳,尾音带出一丝哽咽:“她是末代药王,还是一位魔头的老师......”
“为何是末代药王?”司芒急忙向前倾身:“她的理论经验没有传下去吗?还是........”
“玉襄唯一的弟子,不论是心智还是才学,都是下一任药王的不二人选。只是在玉襄死后,她的这位弟子背离正道,无恶不作,祸乱天下,成为了一代人的噩梦,不再有成为药王的资格。”
“这个魔头呢!”
宁姨黯然神伤:“被天虞上仙斩杀于汶觉山。”
“汶觉山?”司芒看向窗外:“汶觉山是哪个方向?”她豁然起身,说着就向外走:“那人是隐居在汶觉山吗!我要去汶觉山!”
“你疯了!”宁姨急道:“你去了,什么都不会有!当年,整座山都被一剑削平了!”
“那怎么办?”司芒站在楼梯口,不知所措。
“你到底想做什么?”宁姨将她扯回来:“你能做的,二百年我们就都做了!”
“所以什么都没找到吗......”司芒将头抵在宁姨的肩上,呻吟道:“宁姨,对不起........我突然好难受......你有这种感觉吗?”
宁姨安慰地,轻拍她的肩膀:“会好的。你也可以成为那样优秀的人。后人看着她的书学习探索,她的经验理论一直都在。并非失传,而是桃李遍布天下。”
日期:2019-07-19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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