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司芒靠在墙上,对自己三个月便苏醒的事实感到无比庆幸。因为在她撞上去的时候,付律慌了神,手中剑颤抖,失了准头,刺进左胸,当时司芒也吓坏了。好在运气不错。
付律最近每天都来。终于向医仙讨到一个见面的机会。司芒理解他,应是有一大堆话憋在心里,约莫还想骂自己一顿。
“你可真行。”老医仙甫一出去,付律就忍不住低声道:“没看出来,做事这么不要命!”
“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司芒苦笑道:“没给你添麻烦吧?”
“我麻烦大了!”付律愤然道:“因为你,我竟然被暮宗主夸了。”
司芒偷笑:“冷静,果决?”
“可不是吗。我看他应该夸你,动作够快,下手够狠!”付律埋怨道:“现在入山修习都没人愿意和我一起。”
“很抱歉。”司芒笑道。
付律翻一个白眼也没说什么。坐到桌前,提起茶壶,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茶。看样子是刚练完剑。
司芒漫不经心道:“你把我的茶都喝了,我喝什么?”
付律再提起茶壶,一滴茶也没倒出来。他擦擦嘴道:“这茶凉了,我帮你喝掉,让她们再为你准备新的。”
司芒莞尔:“暮宗主什么时候来的?”
“消息传出去,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付律兴奋道:“第一天,向相关国请诏剿除厉鬼。第二天就剿清了。对付那种鬼,浮玉六名监巡司束手无策,但对于暮宗主来说那就是一剑的事。”
“杜夏也在!”司芒色变。
付律会意:“也在,但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是浮玉监巡司的失职,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司芒将此事记在心上,莫名担心那只‘黑犬’,试探着问道:“你们剿除掉多少只鬼?”
“一只啊!”付律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回换作司芒震惊了。这更糟了,当时洼地中二鬼相斗,翻天覆地,折断掀飞草木无数。结果就发现一只鬼,怎么解释那惨烈的景象?
“有两只。”她没敢往多说。
“暮宗主当时也说至少两个!”付律激动道:“但整座山我们搜遍了,没找到第二个!然后,暮宗主就改口说:错了,是一个。”他猛地一拍桌子:“我就说暮宗主怎么可能出错!”
“至少两个吗......”司芒心里清楚,何止少了一只鬼......那可是有数不清的鬼消失了。
“这件事不要再提。”司芒制止道。
付律同情地看着司芒:“我知道你作为符修不容易,害怕受人猜疑。”说着,他上前一步:“但你也应该清楚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你体内的毒素与阴气互相压制。她们在你痊愈之前不敢为你驱除阴气,甚至药都不敢用,担心平衡打破,要了你的命!只能让你躺在这硬挺。你说你何必呢?向他们解释清楚有什么不好。”
司芒淡然道:“我追随暮宗主来此。若明说了,在事情解决之前监巡司一定会将我软禁起来。但这一举动,是在怀疑我,还是在质疑暮宗主的眼力。我不能进那种地方。”
“现在暮宗主的麻烦也不少......”付律咕哝道。
“不一样!”她急道:“我现在在哪?在医馆!那样的话我在哪?那相当于牢房!”
付律哑然,惊恐地盯着司芒的胸口。一朵殷红炫目的花朵绽放于胸前。
司芒拉住付律,阻止他喊人:“这件事我要亲自与暮宗主说,你不要再提起。”
虽然眼下司芒体内阴气已经消失大半,众人也只当她是被厉鬼夺舍失败。但若在此时传出当时有两只厉鬼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个,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这么重要吗?”付律不解地望着她:“你应该明白,暮宗主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我在意。”她恳求道:“拜托了。”
付律无可奈何地应允下来。
“暮宗主在哪?”
“未央谷剑阁。”付律呵斥道:“你做什么!你现在可不能去!”
司芒摇头:“平时去哪?”
“山中练剑,书阁看书。”付律发现这个人怎么就分不清孰轻孰重呢!
“好,谢谢。”司芒松开手,她很清楚自己难以为继,却突然又想一件事:“等等!我的书呢?”
“也在暮宗主手里!”付律急道:“你快躺着吧!我发现你与陆殊那家伙一个德行,你怎么就不去浮玉呢!”说罢他果断推门而出。
司芒想躺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伤口钻心的疼,呼吸一阵阻塞,她用力喷出一口瘀血。胸口的刺痛延伸到四肢百骸,她仰头靠回去。心想,她不管暮禾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改口,等自己能走动了一定要向暮禾解释清楚,不想再对他说谎了。
付律已去找人,司芒没什么可担心的。她封闭六感,又沉沉睡去。
溯千秋
司芒原本以为,现在要求搬去书阁研习需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与负责为她疗伤的医仙交谈一番。然而,她甫一提出请求,就立即获得了准许。这位医仙还叮嘱她,一定要心无旁骛,勤学苦练,伤势完全不需要她担心。
临走前,由于司芒体内还存在残余阴气,这位医仙用一块布将她盖住,以避免阳光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就这样,司芒如一具尸体般被人抬去了书阁。
而今,司芒正伏案翻阅一本《本草经》。案上,竹简堆积如山,身边书册成摞,尽是些本草典籍。
她翻过最后一页,合上书,歪倚在桌案上疲惫地按揉眉心:“暮宗主,没有关于药材白醇的记载。”
医仙宁姨适时地为司芒端来药汤,让她服药休息一会。
暮禾停笔,将手边的书前翻两页,肯定道:“并无错处。”
司芒颔首,愁眉不展。今天的药格外苦。
她因养病的缘故,住进书阁中禁止弟子出入的东侧三层。半月前,她在背书时恰巧遇到来此找书的暮禾,难得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暮禾听过她的叙述,沉默许久,让她不必多虑。司芒犹豫再三,终究未敢告诉暮禾,她是自己撞到付律剑上的。
她向暮禾要回那本医书,猛然想起这书本就是他给自己的,便问起书中古字之事。不出所料,暮禾认识。在司芒的央求下,他闲时便会来书阁帮忙翻译。
只是没翻译几页司芒就遇到了问题。书中第四页记录着一种烈性毒的成分属性与中毒之人的表征,记述极为详尽,结论是无方可解。而其下批注小字写着‘白醇可解’。此后她几乎翻阅所有记录药材的书籍,也没找到白醇这味药。
司芒将空药碗推到一旁:“会不会是笔误?”
暮禾摇头。
司芒深吸一口气,继续找也不是不可以。她在翻找的过程中,已不知不觉背过许多书籍,受益匪浅。而且,她是真的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药材可解如此奇毒。
司芒扶着桌案缓缓起身,手指点在身侧的一摞书上。指下书本纷纷回归原位。她徐徐走向里侧一排书架,逐本挑选:“三,二十二。四,四十六。七,五十三到......六十三。”点到的书都会被法力抽出,落在她的桌案旁。她走到尽头折返回来,俯身向医仙致谢。她不方便还书取书,是宁姨帮了她不少忙。
日期:2019-07-15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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