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白月拄着腮，笑吟吟地瞟来一眼。
　　那人苦笑道：“对你来说，让这种疤痕恢复如初应该很容易吧。”
　　“可是疼啊。”苏晟之缓缓逼近那人，目光冰冷起来：“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帮暮禾？”
　　那人闭眼一咬牙，答道：“因为缺钱。”

　　白月一下子笑出了声：“有骨气了，小玄子。”
　　“等等！”那人看着正要动手的苏晟之猛地退后一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找这么多借口分明就是想打我。我帮暮宗主怎么了？能影响到什么？天下有你们手伸不到的地方？”
　　苏晟之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你看出来了又能怎样？”
　　“你等等！”

　　“切！”白光闪现，眨眼之间苏晟之便将那人按在了地上。
　　“你等等！”那人连忙道：“浮玉距此千山万水，我会死在回去的路上的。”
　　苏晟之笑道：“别担心，我会让沈毓来抬你回去的。”
　　“我们好歹也这么多年交情。”
　　苏晟之摸摸下巴，装模作样地犹豫道：“嗯，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那人一下支起身：“又要帮你跑腿！”
　　“不乐意？”
　　他立即点头：“乐意，乐意。”
　　白月站起身，悄声道：“这里就交给十一吧，眼下此事虽麻烦了些，但也不碍事。你先回来。”

　　“好。”白月身后悄然出现一抹飘忽的身影
　　白月正要离去，尚未转身，眉头便锁了起来......
　　“不行。”她抬手按在左眼上：“你去跟着暮禾。我和莲莲的事不许他插手太多，必要时可以对他出手。”
　　“好，我这就去。”那身影犹豫了片刻道：“月，招摇那边的事交给我，你放心。”
　　“好啊，哥哥去办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白月展颜笑了，那是她很少露出的表情，不同于平时的灵动，亲和。是一种十分顺从，又有着淡淡依赖的浅笑。
　　“我不收回傀儡了，一会儿你带上它。”

　　“是。”
　　白月看向苏晟之那边：“桓玄也会去，你等等他。”
　　“是。”
　　“去吧。”她摆手，轻咳两声，十分勉强地高声说道：“十一，别闹了。”
　　苏晟之随手将一道符纸拍在那人额上，青光一现那人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怎么了？”他即刻起身来到白月身前。
　　“我有些难受。”白月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他将指尖搭在白月的手腕上：“头又疼了吗？”

　　“是眼睛...”白月不安道：“非常疼。”
　　他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小心抚过她紧闭的左眼：“让我看看。”
　　白月艰难地睁开眼。泛红的眼眶中一片漆黑，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比上次严重了很多。”他安慰地蹭蹭她的脸颊：“我背你。”

　　白月点头伸出手，闭起双眼。
　　苏晟之转身弯下腰将她背起，随着二人的离去。满树的桃花骤雨般坠落，迅速地融入泥土。光影瞬变，粉白花朵化为葱郁的绿叶。
　　艳阳下依旧一片静谧安然。
　　溯千秋
　　溯千秋
　　宽阔繁荣的大街上，司芒恨不得再多长几只眼睛。她从没见过如此盛景。

　　如同白昼的夜晚，如登极乐的人间。
　　万盏千灯欲曙幽夜。极目眺望，好似星河垂地。横空屋檐几近腾飞。星罗棋布，楼宇层叠无边。
　　铺做路面的是上好的石板，街头古树苍天绢带飞扬。往来行人帛缕萦身，骏马轿辇流光溢彩。
　　放眼望去灯烛辉煌，火树银花。钟鼓律动，琴瑟齐鸣。
　　“我的天...”司芒眼中映着绚烂的灯火，她侧过脸朝暮禾喊道：“这比皇城的上元还要盛大。”
　　暮禾笑道：“仙都怎是皇城可比？”他行步如风，衣袂翻飞，看得出此刻心情极好。不过这可苦了司芒，非得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
　　“仙都地处位置极佳。”他边走边说，语速很快：“向西是临于西海之上的招摇，向东是北接具区的浮玉，本身又是深山之中风水奇秀之所，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宝地。”
　　司芒听得仔细，啧啧称奇。
　　“这里的人都是修士吗？”

　　暮禾颔首：“逛逛？”
　　司芒连声答应。原本将近半个月，她跟随着暮禾监巡北方，并一路向南。马不停蹄的赶路早已使她身心俱疲，可在此盛况之下她竟回光返照般的精力充沛起来。
　　街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两旁的摊铺摆满了小巧的饰品。大道中央，相隔不远就有各种各样古怪稀奇的表演摊子。
　　乐声与灯光交结，红飞翠舞。食物的香气混合弥漫令人胃口大开。
　　小半个仙都逛下来，司芒脚步虚浮地跟在暮禾身后，纵然她的心神始终被周围的景象所吸引，但体力终究还是衰退了下去。她看过热闹的街道，穿过袅袅笙歌。恍惚间觉得已是身处光影之中...突然，她脚下一绊撞在了旁人身上。
　　这一撞，吓得她立刻就清醒了一大半，冲着被自己撞到的那人连声道歉。尽管那青年人清丽的眉宇间透露着柔和的气息，看模样应该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但这丝毫没能减轻她心头升起的惊慌。
　　那人揉了揉被她撞到的肩膀，友好一笑，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
　　司芒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觉得很不可思议:“仙都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善了？”
　　“你了解仙都人？”暮禾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后。
　　“不了解呀。”司芒脱口而出，她立即意识到了一个极不合理的地方，不安地看向暮禾。
　　暮禾一笑并未深究，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串鱼丸。
　　司芒连忙伸手接过。

　　“趁热吃吧，凉了就腥了。”
　　司芒点头，在暮禾的注视下咬下一颗。
　　她咬开外层的脆皮，顿时，浓郁的香气溢满口腔。细细咀嚼下，嫩滑、鲜美的滋味席卷味蕾。
　　司芒吃的双眼放光，连声夸赞:“嗯！好吃，非常好吃。”
　　暮禾莞尔:“那边坐，慢慢吃。”
　　说着他携着司芒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至街一旁的座椅，抚净灰尘，让司芒入座。随后，自己也拉开长凳坐到对面。
　　司芒看着街景，津津有味地吃着鱼丸。商人们卖力地吆喝着，不知疲倦地向过往的行人夸赞自己的商品。卖糖人的摊铺那里一如既往地传出孩子们愉快的笑声......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司芒的心中竟滋生出久别重逢般的感慨。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目光落回了暮禾身上...
　　暮禾正静静地注视着远处，一身白衣衬的他仙风道骨，卓然不群...

　　“看那边，是招摇的仙师吧。”
　　这时从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司芒知道那必然是在议论暮禾，也就懒得理会。
　　又闻得一阵低声轻笑:“我看是了，你瞧那领口的水色流云纹，招摇仙师果然形貌不凡。”
　　司芒听着好笑。若是此人知道自己议论的是招摇宗主，恐怕就只有回去缝嘴的份了，实在是没规矩。想着，她扫了一眼暮禾的领口，之前她便觉得那纹路圆滑流畅，清雅飘逸。原来是招摇宗纹。
　　“诶，你可别盯着人家看了。人家可是带了姑娘出来的。”